玻璃牆裝修的精緻茶餐廳裏搖曳着小巧漂亮的琉璃燈。站在外面透過玻璃就能清楚地看見裝修地精緻簡約的桌椅，流水的假山河道裝飾連通各處位置。
整個餐廳看上去精緻而有品味。
鄭先河沒有選取大酒店與特別奢華的地段，而是特意挑選了一家頗受年輕人喜愛的茶餐廳。
這裏物價不會高到離譜，對於學生們來說卻也算得上十分有面子的輕奢。
傅泉站在店外，也不得不感慨鄭先河雖然人品不太行，經營公司從來不想正道，總是用一些下作的手段。但單就這欺騙以獲取好感下的功夫，倒也考慮地細緻。
只是這茶餐廳雖然裝璜精緻，旁邊卻有一條陰暗的小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爲本就是應付。鄭先河真在晚上約他來這種地方喫飯，也只能說明對方下功夫的同時完全沒有調察過他的相關資料。
幽暗閉塞的環境，是經歷這麼多世界回到這一世仍然邁不過都坎。就算心裏接受，生理上也會不自覺地產生排斥的反應。
“來了啊。”
鄭先河站在不遠處約定的地點向着傅泉招手。
傅泉點了點頭很快迎上前去。兩人又客氣了幾句，一起走進店裏。
沒有人注意，一個身影出現在傅泉之前站立的地方，停留了一瞬後，沒入漆黑的巷道中。
因着獨特精緻的裝修風格，這家茶餐廳也算是附近有名的一個網紅店鋪。因着輕奢的風格，不少人穿戴華麗的禮服甚至西裝在這裏自拍甚至直播，也有一些婚配中男女矜持地交談着。
傅泉跟着鄭先河來到對方選擇的包間裏，這才阻斷了屋外有些嘈雜的環境。
與此同時，在傅泉走進包間的一瞬，就按下了袖釦處的暗紐。
……
“現在的學生們像你這樣年少有爲的還是少見。聽說風行的項目難度本身就算是行業裏的頂尖了，你這麼年輕，能夠直接負責整個的框架修改，也看得出你很有才華。”
鄭先河吹了許久的彩虹屁，這才緩慢地進入了正題。
“風行雖然是很優秀的公司，但是像你這樣的人才，留在小公司也太屈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打算，去更廣闊的平臺發展。”
“比如我們鄭興公司，就很歡迎你。你要是願意，我這裏可以開出比風行高三倍的工資。直接在你畢業後聘請你爲我們的高級技術總監。一整個分公司交到你的手上，所有的技術相關都交給你負責。你想要研究什麼方向，就研究什麼方向。”
鄭先河的暗示意味十分明顯，傅泉卻沒有按照他想得到的答覆回答。
“鄭興我的確挺感興趣的，畢竟是大公司嘛。之前的界網計劃我就很感興趣，不知道如果加入鄭興能不能負責相應的部門。”
傅泉聽上去單純的好奇顯然讓鄭先河有些猝不及防，他圓胖的臉上顯出緊張的神情，聞言連忙笑着打着哈哈：“你在說什麼界網呢，那可是國家負責的保密項目。”
感知到籌碼不夠，傅泉又很快接着道：“我只是覺得我在風行學到的技術，如果能夠與界網進行結合，能夠發揮更大的優勢。之前聽說鄭興有相關研究，看來可能是我誤信了小道消息吧。”
鄭先河猶豫了一會，到底是風行的核心技術帶來的誘惑太大，他這才正色道：“界網計劃是沒有的，但是鄭興有一個相關的計劃叫域網，是類似的項目，可以交給你負責。”
“……這主要還是看在你年輕又有能力。”
場面話的你來我往又持續了數個來回，一頓飯的功夫幾乎兩人都沒注意喫上幾口。
傅泉拿到了自己需要的素材也不在意，笑着應付了兩句。
兩人要互相謙讓着，走到了門口。鄭先河突然停住腳步。
傅泉原以爲他是想再約時間敲定最後的合作，剛想糊弄兩句，就看到對方突然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你就是傅泉，我說呢。”男人意味不明的話語突然響起。
傅泉看向對方的眼睛，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一閃而過的輕嘲。
他能確定兩人在這一世，之前從未見過。以他的身份和家境，就是算上他與袁睢那次不愉快，也遠不能讓鄭家人注意到。
有些改變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產生了。
傅泉微微垂了眼睫收斂起警惕，他看着對面的鄭先河很快又恢復到先前禮貌而熱情的模樣。只是這人做戲遠不如顧從景，熱情的問候裏攜帶的嘲諷意味太濃。
傅泉記下這些變化，卻仍故作未見，繼續同他交談着。
餐廳門口已經暗了不少，過了下班的時間，來往的人少了很多。大爺大媽們也都去附近的公園裏跳舞，街道一時清靜了不少。
這一帶的路燈壞了，顯得道路有些昏暗。鄭先河的車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裏，他提議要送傅泉回去。幾番婉拒下，改口送他到車站看他上車。
車站和停車場都必須經過昏暗的巷口，可這次鄭先河沒有給傅泉拒絕的機會。無奈之下，傅泉也只得點了點頭跟上。
“靠路邊走吧，這邊路上有汽車經過，還是小心點，靠裏走。”鄭先河故作關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不等傅泉拒絕，他就已經自行走到外道，將裏面的位置騰出。
傅泉見狀不語，只是緩慢退了半步，落後於鄭先河半步。
完全沒有在意這些細節的鄭先河只是繼續着自己的話題，眼見着話題逐漸偏向奇怪的地方。路過的黑色巷道里卻是突然躥出一個身形。
下意識的反應，讓傅泉很快側身避開。
夜色下黑影手中折射出銀白色的光亮，傅泉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手裏恐怕有刀。只是等他再想避開，身後的鄭先河卻是恰好擋住了去路。
肥胖的身形遮掩住大半道路，但傅泉到底不是普通學生，一些來自高武世界的格鬥技巧本能刻在他的骨子裏。要想掙開鄭先河逃開，很是輕鬆。
只是離開之後總歸會有許多的麻煩，而拿刀人的目標是他，不抓住這次機會弄清楚緣由，很可能就沒有下次。
“哎，現在這路上看上去也不太安全，怎麼哪裏都有冒冒失失的人。”鄭先河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語調後尾上揚，透着輕鬆。
傅泉更加篤定來人目標是自己，而鄭先河竟是願意進行配合，對方的身份就更爲可疑。
就連鄭家人都需要顧慮的，也只可能是張、王兩家。
可傅泉真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這兩家的任何人，前世沒有，這一世就更不可能。
看着漆黑的巷道，以及周圍逐漸停靠在街道邊將前後包圍起的黑色小轎車，傅泉咬了咬牙，順着銀光的方向，躲避開衝上前的持刀黑衣人，跑進巷子裏。
身後鄭先河也不緊不慢地緩步跟上，在他的身後，從小轎車上下車的一行人也緩步向着巷子裏走近。
兩旁高立的建築物擋住了所有的光亮，越是走進巷子裏，就越顯得漆黑。
這條路本就不長，再經歷一個轉彎後有一個分叉，一處是去往另一條大道，另一處則是通向一處死路。
傅泉走到拐角處，視線掃過不遠處。透着光亮通向街道的人口有一道身影站在那，地上的影子被拖的老長。
對方戴着鴨嘴帽遮住了眼睛，一身套頭黑色衛衣隱匿在路口，並不引人注目。
傅泉在意的卻是對方背在身後的手。熟悉的冷光一晃而過，顯然此人也絕非什麼善茬。
後有人追，前有人守，兩邊路口又都停靠着可疑的黑色小車。對方想要將自己逼入死路的意圖明顯。
傅泉當下也做出判斷，當即右拐，走入死路。
身後的腳步聲更加密集緊湊。見到傅泉走向死路，一陣陣小跑的腳步聲緊跟着尾隨而來。
沒有人能看見傅泉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意。
心臟隨着呼吸的急促也逐漸加快，光線逐漸暗下，生理上的窒息感猛然席捲而上，連帶着神經高度緊繃起來。傅泉將腰帶上的金屬裝飾扯下，把鉤針拉直，將不尖銳的一端捏在手裏，藉由袖口遮掩。
他繼續向着巷子深處跑去，藉以引來更多的人。
卻沒想到，本該越發深幽黑暗的巷子前方卻是漸漸顯出微弱的光亮。
光源似是來自最裏側垃圾桶上的一盞小燈，琉璃盞樣式的底座上有玻璃罩鎖住燈光。傅泉對此並不陌生，不久前就餐的茶餐廳就以這種燈作爲特色裝飾。只是茶餐廳的燈多是吊在空中，這盞設計卻沒了吊環。
少了叫相呼應的其他燈盞，一盞燈的作用十分有限，燈光也十分微弱。
傅泉不知道爲什麼在這裏會有這樣一盞燈，卻更不知道在燈光映照下，從黑暗裏走出的顧從景，爲什麼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裏。
是敵，還是友？
傅泉少有地猶豫了一瞬，捏着金屬裝飾的手微緊。
身後的腳步聲卻已緊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