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泉和顧從景兩人的眼神交流被一衆人看在眼裏。王家的人不敢上前，王惜墨卻因着眼前的一幕，漸漸篤定了原先的想法。
“你們果然是一夥的！”他面目猙獰起來，就地要衝破顧從景的阻力，撲向傅泉。
而這一次，也不知怎麼，顧從景竟真讓他脫了手。只是傅泉也沒閒着，很快小跑着避開，退到顧從景的身側。
一直受到的阻力讓王惜墨這次往前撲使用了很大的力氣，一時少了人攔截，陡然間收不住力，竟是直直地朝着樓梯地方向衝了過去。
王家人這才手忙腳亂地上前想接，好在王惜墨只是從樓梯臺階上跌身下去，滾落了幾級臺階就堪堪抓住了一旁欄杆，停了下來。
勉強從臺階上爬起的王惜墨額角磕在欄杆一側，本就羸弱的身體遭此一撞有些喫不消，原先精緻乾淨的臉上被血跡蹭得嚇人，一張臉更是白到失去了最後的一點血色。他捂着身上悶悶地喊痛，心疼得王夫人蹲下身，眼眶裏都閃爍起淚意。
王惜墨本還想對着名義上的母親撒個嬌，卻是驀然感覺到了什麼，猛然起身去夠自己的腿。
他本以爲這一摔人還能保持清醒想來傷勢不重，但等他探出的手夠不到自己的腿，他這才發現從腰背到大腿，細密的疼痛讓他近乎失去知覺，他也無法調動。
傅泉從上方俯視着躺在地上試圖掙扎起身，最後卻只能在空中晃盪雙手的王惜墨，心裏不含一點同情。當他轉眸去看一旁的顧從景，卻有些忍俊不禁。
男人不知何時皺了皺眉，開始擦拭起剛纔觸碰過王惜墨的手，嫌棄的神色不加言表：“王家如果還有合作的意向，王惜羽、王惜燕、王惜垣，年輕一輩的誰都可以。但鄭張兩家拒絕與王惜墨的合作。網絡上的新聞你們也可以提前看看了。王家少爺的香豔視頻已經傳開了，還特意扶持了一個花心的袁家公子哥。就形象上，也不是理想的合作對象。”
“今天的事情我就全當沒發生過，至於日後打算，你們再考慮吧。”
顧從景的一番話幾乎讓在場王家猝不及防，除了王惜墨的父母，大多數人看向王惜墨的眼神也古怪了起來。先前的維護和擁戴一瞬之間散的一乾二淨。
傅泉將這些變化看在眼裏，跟在顧從景身邊，快要走出王家時，沒忘回頭提醒了一句：“我看王少爺的傷勢不輕，像是整個身體都不能動了。還是及時送醫，看看能不能治吧。”
他眨着眼睛，“禮貌”地提醒着。王家衆人這才驀然晃過神來，焦急地打電話和忙碌起來。唯有模糊間就要失去意識的王惜墨聽到傅泉的聲音，在意識模糊前試圖狠狠地瞪了一眼傅泉所在的方向。
只是他全身力量失去了大半，也不知道這一眼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快睡着的人試圖將眼睛睜開，卻也只是徒勞。
*
傅泉跟着顧從景一路從王家走出。先前壓下的想法便再次涌上心頭。
對於如何應對王惜墨，傅泉原本是有打算的。這個打算在系統第一次通知小世界裏有殘餘的能量後，更是基本清晰。
但他一時無法作出決斷，原因無他，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顧從景。
傅泉垂眸思考着。他不知道自己心不在焉的樣子早就被人看在眼裏。
顧從景開着車，看着一路上乖巧老實得不行的人。傅泉甚至沒有察覺，每次出聲詢問時，他都會下意識地迴避視線，低聲應答。抿脣而視線躲閃的樣子，和以往有事想要隱瞞時一模一樣。
“想做什麼就做吧，不用顧慮別人，也不用顧慮我。”顧從景的聲音很輕，卻教人不會聽錯。
風順着車窗的縫隙灌入車內，呼呼的聲響縈繞在耳側，還有街道上熱鬧的聲響。傅泉以爲他會聽不清顧從景的話。然而實際上，他將每一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
傅泉沉默了一瞬，開口：“我可能不會繼續留下來。”這也沒關係嗎？
他敏銳地察覺到身旁的男人動作驀然頓了一瞬，但接下來的話去又是意料之中的溫柔體貼：“你不用爲我留下來。”
還不等傅泉再開口，顧從景已經先一步接話道：“我很清楚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逆轉，打碎的東西重新拼湊粘黏也回不到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時候。而且我的重生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代價兩個字猛然撞進耳裏，傅泉猛然轉過身子想要詢問，車卻是突然剎住。
“還記得你前世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嗎？在風行的研究成功後，我們補一個約會。現在完成這個約會，我就放你離開。”顧從景微微笑起，他的眸色深幽，平日裏往往給人認真嚴肅的錯覺，眼下卻是隻有溫柔。
遊樂場售票處最上方的大型廣告版上，印着他熟悉的LOGO。模擬設計的AI造型驀然探出頭來，隨即投下光影在原本應是售票員站立處的地方，也多了一道清晰的聲音：“您好，有什麼我能爲您服務的嗎？”
傅泉微怔：“這是……？”
顧從景也不賣關子：“你最後設計的方案，一直在你的辦公桌上。他們發現了就提前將內容用上了，趕着測試投入運行。楚逸煒說有BUG日後再改，宋佳禾說她創造的人工智能可以一定程度上自己進化，讓我放心。遊戲擬態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提前給你看看這個。”
這個遊樂場已經很少有人來了，路程太遠，不適合。前世年輕的時候兩人第一次約會是在這裏，也曾經約定事業成功後，要回到這裏。
似是提前猜到了傅泉的疑惑，顧從景淡淡開口：“這一世我把這裏買下來了。今天遊樂場對所有人免費開放一天，員工是這些AI。我們是最早的一批顧客，消息在我們進場後，纔會發往周邊的網絡。”
“雖然是兩個人的約會，但是這種場合還是熱鬧一些更好。”顧從景淡淡開口，已經順手從AI手中買到了兩張入園的票。
不遠處原本只停了他們一輛車的停車場裏，陸陸續續又有車駛入。
傅泉還在愣神，手卻突然被人拉住，顧從景回頭看他：“再愣着，一會就要排隊了。你不是最討厭排隊？”
傅泉就這麼被人一路拉了進去。
AI的服務態度很好，禮貌也不會生氣。
兩人手裏的是特殊的直通票，傅泉入園才發現這點。看着隨後接連陸陸續續走進，帶着好奇的人們。顧從景以權謀私，徑直領着人去了每個項目的便捷入口。
鬼屋裏，興致沖沖走入的小姑娘被嚇哭着跑出來，AI模擬的鬼不好意思地從陰森的屋子裏走出，但是光效投影下，她仍是一副前後只有頭髮的模樣，沾滿鮮血的紅衣不僅沒安慰到孩子，反而惹得鬼屋門口大放厥詞的非主流少年被突來的驚喜嚇得一路奔出了鬼屋區。
棉花糖區的機器在自行運轉，模擬的服務員看上去在操作，實際上都是機器在自己運行。
顧從景不知抽什麼風，買了個粉色的棉花糖遞了過來。
傅泉聽見周圍等待的孩子們看着他手上的棉花糖悶笑：“這個哥哥多大的人了，還喜歡粉色這種女孩子喜歡的顏色。”
還沒等他說什麼，倒是顧從景偏過頭來，一本正經：“這個哥哥很好看，粉色很襯他，你們不覺得嗎？”
小孩子被這突然的話語帶偏了思路，也跟着去看。傅泉皮膚白淨，眼眸溫軟，笑意淺淺淡淡像風一樣，讓人心頭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拿着粉色的棉花糖似乎也不讓人覺得奇怪，反而有種媽媽的感覺。孩子們老老實實點了點頭：“哥哥是挺好看的，適合粉色。”
正值家長們喊孩子們過去，小孩子們一溜煙又跑開了。只留下拿着棉花糖站在原地，臉上發燙的傅泉。
兩人從過山車聽着尖叫聲下來，揉着耳朵又去逛了一圈卡丁車。傅泉操作不當差點翻車，還被看上去僅是初中生的小男生嘲笑了一番，但看到把卡車飆成賽車的顧從景，小男生又流露出豔羨，老老實實地聽着偶像的吩咐又小跑來給傅泉道了歉。
走過水球，兩人一組被關進密閉的球裏，傅泉看着下意識開始屏氣的顧從景，心悸一下變成了無奈，笑罵了兩聲後提前出來，湊到了一側的划船隊裏。
真上了船，也是手忙腳亂。划船的木筏用起來太費勁，僅是興致來了挽起袖子劃了兩下，傅泉就感覺自己虛的慌，連忙擺手求饒。
顧從景認命接過帶着兩人回岸上的重擔，一個人划起船來。他掃過傅泉蒼白到不正常的面色，僅是一小會的運動量，頸側細密的汗珠就已經很是顯眼。顧從景眸色微暗，淡淡提議道：“摩天輪就不去了吧，晚上這邊會放煙花。雖然只是全息的效果，但是去江邊看看夜景，也挺好的。”
傅泉沒有多想，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他似乎隱約聽說過約會聖地與摩天輪相關的傳說，但是傅泉想他與顧從景也的確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僅是能與人一起站在這裏，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