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昇起的很晚,落下的卻很早。每天只有在早上十一點到下午一點之間能夠看見白晝,其他的時間不是漫長的黃昏,就是淒冷的夜晚。
偶爾遇到活人,不是大打出手爭搶物資,就是冷漠應對互不搭理。
支撐着四人走下去的,只有傅泉與朋友約定的見面地點。
傅泉本人卻有些猶豫了。前世這個時候他有多急切,這一世就有多想遠離。
在他猶豫的期間,因着異能的升級,冰系異能偶爾隱晦地處理掉周圍的喪屍。四人小隊前進的腳步反而加快了不少,原本預計要半個月的路程,短短三天就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車是路上臨時截下的。見到司機已經喪屍化,傅泉偷偷將其解決,故作驚訝地指出了這輛車的位置。也讓一度嫌棄他的隊友們開始有所改觀。
鄧承安偶爾抱怨着駕駛座上溼溼的,卻難掩有車以後的笑意。又花了一天熟悉了駕校的考覈內容,四人開車上路,一路所行的道路空空,沒有堵車,倒也輕快。
“再過最後一個高速就是你說的約定的地方了。你的朋友真的會在附近嗎?”史飛塵低聲詢問着。
盧瑤和鄧承安顯然也在偷偷等待傅泉的回覆。
一路上,這個問題重複問了很多遍,傅泉這次仍然給出的是衆人不想聽到的答覆:“不一定。”
三人失望嘆氣,坐在後座上的傅泉卻看着空蕩蕩的檢票窗口,眉頭微微皺起:“估計等不到人了。”
盧瑤:“嗯?”
這是他們不曾聽到過的內容,傅泉說得篤定,平白讓三人心下一慌。
“如果他遵循了約定,一定會在這裏掛一面紅旗。”傅泉看着光禿禿的檢票口,察覺到事態發生了變化,心裏只覺得果然如此。
紅旗倒不是約定。只是前一世,他相約之人在不遠處建立了基地,紅旗上文字說明着基地的方向,吸引着倖存者。
紅旗不在,一切也有所變化。
高速出口欄杆破損,隱有血跡和青色的液體殘留。人與喪屍打鬥的痕跡從路口一路蔓延往後。遍地殘骸,任人都知道背後不會再有什麼美麗的基地。
傅泉低聲喃喃:“如果他在,這裏不可能會經歷喪屍潮。”
聽到喪屍潮三個字,三人臉上變了又變,幾乎是下意識就要驅車轉向。哪怕這三天所有人實力都有所提升,但是精疲力竭,沒能好好進食休息補充體力的人,怎麼也不可能在喪屍潮下活命。
傅泉卻率先一步開口:“放我下去吧,我想進去看看。”
盧瑤打斷了想說什麼的鄧承安,緩緩開口:“你也知道喪屍潮意味着什麼。這裏不安全,我們是不可能陪你冒險的,如果你要下車,我們不會在這裏等你,只會提前先走。”
她思考了很久這個提議,真正說出,卻發現一切都比她百般構想的要簡單得多。
傅泉更是絲毫沒有猶豫地推開了車門,擺明了他的選擇。
隨着他的跳車,車門再度關上。幾乎是一眨眼,伴隨着車尾轟鳴的排氣聲與馬達聲,三人走得很絕情,沒有給傅泉任何絲毫與反悔的時間。
傅泉則是一無所有地緩步走下高速,踩着一地殘骸,往城市裏走去。偶爾遇到裝死試圖埋伏的喪屍,只需冰系異能輕鬆凍住,再用精神力將其碾碎,就化作了一灘毫無威脅力的水漬。
“明明應該是喪屍潮出沒的地方,怎麼喪屍這麼少?”一路上只找到了三兩還未死透的喪屍,先前預想的喪屍羣壓根沒有出現,傅泉有些納悶。
又一個巨大冰塊轟然炸裂,細小的冰碎消散在空氣間。
【喪屍潮在不久前離開了這裏,往東南方位追着幾個活人過去了。】
傅泉挑了挑眉:“東南方向,那豈不是……”三人先前離開的方向?
【喪屍們的巢穴還在這裏,在追擊到人後,應該還會返回,宿主小心保護自己。】
傅泉聽着系統略帶關切的話語,隨意地點了點頭,轉身看着來路。
就在系統以爲他要回去救下三人的時候,傅泉卻是默默清出一塊地方,拍拍屁股就着坐下。
他用異能大幅度減緩了身體器官的運轉,某種意義上類似修真小說裏的辟穀,僅需少量的消耗就能繼續維持生機。
【宿主不離開嗎?】
傅泉搖了搖頭:“我等他們消耗一波喪屍後,拿剩下的喪屍來練練級。”這話說得很假,後異能世界迴歸的他在一段時間內都可以算是無敵。傅泉自己心裏也明白。
說知道會變是一回事,但真正看到約定的地點仍是一片廢墟,要等的人沒有出現。他還是會心存一些僥倖,在這裏多等一會,也許只是晚了。
到底是兒時竹馬,兩人的感情早就默契到朋友之上。如果不是臨行前,對方恰好因爲家人離世離開了他們所在的城市。兩人已經確定了關係。
前世在到達約定的地方,對方也早已創立了基地等他回來。隨後兩人就確定了關係。
如果不是攻略者的突然出現,兩人的生活本該就這樣持續平靜幸福下去。
傅泉睜開眼睛,舒展了一下身體。天空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在不知不覺等過了一個黃昏,來到了黑夜。
等待的人依舊沒有到,身體倒先一步發出危機預警。
喪屍潮,來了!
傅泉化冰爲刃,又在身周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以作抵禦。便在夜色中搜尋着喪屍的身影。
見到猛然襲向臉部的藤條,傅泉倒沒有過於意外。原先漂亮纖細的女孩此時腰肢折斷,以扭曲的形式勉強固定着身形,一雙明亮的黑色眼眸此時已經只剩下了眼白,眼球猙獰地外突,無法閉合的嘴裏不斷滴落着青色的粘稠液體。
相貌可怖,絲毫看不出昔日愛美的樣子。
到底同路一場,心裏有估算是一回事,真正見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傅泉低聲一嘆,冰刃扭轉,快速劃開襲來的藤條,又在脫手後直直插入喪屍那歪癟的腦部,帶出了一枚綠色晶瑩的晶核。
盧瑤等人死前恐怕也經歷了一番苦戰,哪怕傅泉有意給女生留下一副全屍,她破破爛爛的身體也讓人難以辨認。
傅泉又順勢化冰爲刃,剔透晶瑩的淡藍色光芒在依稀月光下閃爍。“吱吱呀呀”的聲音漸漸變少變弱。偶爾幾道冰刃穿透空氣的破空聲響,伴隨着接連倒地的撲通聲。
一羣低階還未能進化出智力的一二級喪屍,哪怕數量巨大,在已能調動八階力量的傅泉手中,也不值一提。
在冰刃最後穿透一具喪屍後,傅泉皺了皺眉,看着周圍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面對這羣無法給他造成威脅的小怪,身體卻投射出了緊急對敵的警示。
下意識地,傅泉重新提高了戒備。哪怕他的精神力已經完完整整搜索過三遍周圍,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被稱爲潛在威脅的活物。
可也是這精神力檢查後毫無異常的情況下,傅泉猛然順着直覺回過頭,手裏異能還沒來得及凝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飛,鉗制在地上。
手腕被狠狠捏住,劇烈的痛感讓傅泉幾乎提不起力量維持異能。他猛然擡腳,踢向壓在身上的人。對方也順勢快速後腿躲開。
雙方實力顯然不在同一層次。
就在傅泉擡腳踢向對方的過程中,對方已經快速回避後猛然探出手,一手捏住了傅泉的腳踝。
“系統,這人是誰。怎麼回事?”
呼喚的聲音沒有得到系統的迴應,反而是傅泉在這一瞬間的分神後,更是被對方以壓倒性的力量再度狠狠地壓在了地上。
這一次,對方鎖定的是更爲致命的咽喉。傅泉就連張嘴呼吸都顯得極爲困難,而他每次試圖踢打反抗,對方也不再閃躲。只是那從踢到的位置傳遞過來的悶痛,彷彿踢到金屬鐵板,也讓傅泉明白,反抗的無用。
系統呼喚不出,傅泉也只能勉強提起心神思考應付方式。
他勉力仰頭去看,卻也只見到了一個側臉。
對方身穿一套黑色服飾,黑色長褲,黑色衛衣,衣服上自帶的兜帽遮住了大半樣貌。
即使對方看向別處,完全不像是集中力量鎖住傅泉,傅泉也無法趁機脫逃,甚至是動彈不得。反而是在不掙扎之後,對方纔象徵性地鬆了鬆手,留給了傅泉可以呼吸的餘地。
但即使是這樣,當傅泉試圖掙扎的時候,也仍然無法脫出對方的力道。
這人力氣很大,能力也絕不是現在世界等級能夠容納的水平。
傅泉心知逃脫無望,但面前的人似乎也不打算放過他,或者說明來意。
他的視線側移,在看到兜帽男露出的一截脖頸後,心中再度警鈴大作。
明明已是月亮高懸的夜晚,在廢墟下光源稀少,能看清的東西就更少。可眼前兜帽男露出的一截後頸卻是白皙明亮,在隱隱綽綽的月色下,更是顯出不似□□的金屬色澤。
這哪裏是什麼活人,分明就是一個級別未知的高階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