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風露再次回到了談話中來,介佑也不再盯着風露的眼睛看,而是轉頭看向正在進食的小笨鳥,若有所指地問道。
“確切地說,是三分之二。”
風露已經大致猜到了介佑想要說什麼,但還是順着他的話頭說下去。
“已經這麼多了麼?”
介佑看了風露一眼,繼續說道:
“這就有趣了,菊老站佔據了合衆地區一半的土地,所有的勢力就都跳起來反抗他。爲什麼風露小姐佔據了吹寄市三分之二的土地,卻沒有人能夠站出來反抗你呢?”
“因爲……他們沒有這個實力!”
雖然風露很想說因爲自己是正義的,而菊老大是邪惡的,因此纔會出現截然不同的結果。但是她也知道這種話只是用來哄騙愚民的,在介佑的面前,沒有任何的意義。
“是啊,因爲實力。”
介佑點了點頭:
“因爲你們這些所謂的勢力手中有實力,可以反抗菊老大,因此這場戰爭纔會爆發。反之,如果你們也如同吹寄市的那些市民一樣,手中沒有任何的實力的話,這場戰爭自然也就不會爆發。”
“按照你的說法,豈不是說這場戰爭爆發的責任在我們了嗎?”
風露大聲說道: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明明是菊老大挑起的戰爭,爲什麼到頭來錯的卻是我們!?”
“不,菊老大並沒有挑起戰爭,挑起戰爭的是你們……哦不對,你並沒有向菊老大宣戰,確切地說,錯的是反菊老大聯盟。”
介佑並沒有因爲風露的質疑而生氣,反而笑着說道:
“爲什麼他們要向菊老大宣戰呢?大家就這麼坐着,和菊老大和平相處不好嗎?”
“這怎麼可能?以菊老大目前的實力,可以輕易地碾碎合衆地區的任何勢力。如果大家不聯合起來的話,遲早會被他一一干掉!”
風露將自己代入反菊老大聯盟的成員,站在他們的角度說道。
“既然如此的話,那他們直接向菊老大投誠不就好了?”
介佑繼續說道:
“放棄抵抗,當一個順民,避免戰爭的爆發,讓整個合衆地區的人民都能安居樂業,這樣不好嗎?”
“誰會甘心將手中的利益拱手送人?”
風露覺得介佑這是在癡人說夢:
“菊老大企圖染指他們的既得利益,他們自然會奮起反抗。”
“可是,吹寄市的那些市民不也沒有反抗你嗎?”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
“除了你之外,其他的那些勢力,只怕也在自己的地盤上沒少圈地吧?不僅如此,他們肯定也壟斷了當地的絕大多數利益。可是那些當地的居民,卻都沒有起身反抗他們,你說怪不怪?”
“我說了,那是因爲他們沒有實力!”
“所以啊,因爲那些最底層的人民手中沒有實力,因此剝削他們的你們就是正義的。而你們的手中有實力,試圖剝削你們的菊老大就是邪惡的,是這樣嗎?”
“不……”
在情感上,她無法接受介佑將自己和那些普通的市民相提並論。但是理智卻告訴她,介佑說的是對的,從本質上將,菊老大對她們做的事情,和她們對普通市民做的事情是一樣的!
區別只是自己這些人的手中有實力,而那些最底層的市民手中沒有罷了!
“所以說,如果菊老大是邪惡的話,那麼欺壓普通平民的你們也是邪惡的。以邪惡欺壓邪惡,我看不出這有什麼不妥。”
眼見風露領會了其中的奧妙,介佑拍了拍手起身,道:
“而如果欺壓平民的你們不是邪惡的話,那麼欺壓你們的菊老大自然也就稱不上邪惡,因此菊老大的行爲也無可厚非。”
“可是……可是……”
風露可是了半天,最終不甘地說道:
“現狀就是各大世家掌控了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財富,而菊老大卻妄圖打破現狀,一個人喫獨食!”
“現狀……難道就是對的嗎?”
介佑看着風露的眼睛,冷冷地道:
“當現狀本身就是錯誤的的時候,那麼打破現狀反而成了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樣做會造成極大的傷亡,讓無辜的人死掉!”
風露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你覺得對於那些最底層的人來說,死掉會比在這樣的現狀中活着更加可怕嗎?”
介佑嘆了一口氣: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可是在這樣的現狀下,他們不還是活的好好的嗎?”
風露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是卻依舊心存幻想。
“現在確實是活的好好的,但是以後呢?”
介佑走到小笨鳥的身邊,輕輕撫摸正在進食的小笨鳥的羽毛:
“人心都是貪婪的,沒有人會甘於現狀。所有的勢力都會不斷地發展自己的實力,爭取獲得更多的利益。”
“由於其他的勢力手中有與自己對等的實力,因此爲了避免傷亡,最終被另外的勢力坐收漁翁之利,絕大多數的世家都會將手伸向沒有抵抗能力的平民,進而從他們的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
“現在的平民生活狀況確實還可以,但是以後呢?在所有世家大族的步步緊逼之下,最終這些平民會被榨成渣,一滴油水都不剩。”
“而等所有的平民都被榨乾之後,這些世家的腳步難道就會停下來了嗎?不,他們不會。他們會將矛頭指向其他的世家,試圖從他們的身上咬下一塊肉。”
“而後,戰爭就爆發了。”
“看見了吧?不論如何,對於你們這些世家來說,最終的結果依舊是戰爭,這是不爲外力所轉移的,而是在這套制度建立之初,就已經確定下來的。換句話說,你們這些世家,光是存在,就已經是一個天大的罪惡了。菊老大的出現,不過是這套制度運行下的一個副產品罷了。雖然脫離了主要路線,但是大致方向,其實一直都沒變。”
“至此,你還敢說你們這些世家是無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