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葉塵心要回邑京赴任,因此,朝廷派了驃騎將軍李宸前來接管北疆軍務,而今日,便是交接之期。
練兵場上,葉塵心便對着數萬的將士,心中不勝感慨。這些弟兄,隨他征戰十載,早已宛如一家人,今朝將要別離,定然是萬分不捨。
葉塵心對着三軍將士深深拱手鞠了一躬,隨即大聲道:“弟兄們!你們隨我征戰南北,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這份恩情,葉塵心銘記於心。”
“但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接到陛下聖旨,馬上就要回邑京赴任。往後,我便不在是你們的大將軍了!各位弟兄,請多多保重!”
雖然衆將士們早已提前知曉了這個消息,但此刻由葉塵心親口說出,還是一個個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葉塵心是他們軍隊的精神領袖,是軍隊的軍魂,沒了他,這個軍隊哪裏還是那個戰無不勝的葉家軍?
“將軍,求求你不要走!弟兄們都捨不得你!”
隊伍前排的一名伍長,紅着眼眶,突然上前說道。
他這一句話,一下子點燃了衆人的情緒。衆將士不顧軍令,紛紛齊聲吶喊。
“將軍,不要走……”
“將軍,別走……”
“……”
一時之間,吶喊聲和哭聲混雜在一起,聲音響徹天地。這一羣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流血不流淚的將士們,這一刻,卻一個個都哭成了淚人。
相守十載,生死與共十載,其中的感情,又豈是他人能懂?
葉塵心喉間一陣哽咽,差點也忍不住流出淚來。這些年,他一直戴着面具示人,以嚴厲/神祕和威嚴統御部下,盡全力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沒有感情的領袖。
可這麼多年,縱是野獸,也該有了感情,更何況是內心極重感情的他。
“弟兄們!”葉塵心努力壓下將士們的情緒,嚴肅道:“不要忘了,我們都是楚國的將士!我們都各自有自己的使命。”
“現在,朝廷需要我,我的使命是回邑京赴任,爲朝廷效力!而你們的使命是,守衛邊疆,保家衛國!我們雖然身處不同的地方,但是至少,我們的心是系在一起的。”
三軍將士,頓時鴉雀無聲!他們也知道,皇命難違,將軍終是要離開,可雖然明瞭,心中卻是仍有不捨與不甘。
“李將軍!!”葉塵心朝着旁邊招手,喚了一聲在旁邊等待已久的一名青年將軍。
那將軍名叫李宸,生的身長八尺,濃眉大眼,器宇軒昂。年紀雖不大,眉宇間卻透着幾分老成。
李宸將軍走到葉塵心身邊,對着他拱了拱手:“葉將軍!!”
葉塵心從一旁的副將手中拿過一尊護符,將其交到李宸的手中,語氣沉重地道:“李將軍,往後,我的這羣弟兄就交給你了!”
“是!”李宸接過護符,神色恭敬道:“將軍放心!李宸定然不會辜負將軍厚望,絕不會辱沒了葉家軍的赫赫威名。”
葉塵心點了點頭,隨即面向三軍將士:“弟兄們,往後,李宸將軍便是你們的統帥了!我希望,你們能像尊敬我一樣,尊敬李宸將軍!”
衆將士們哭得不成人樣,但將軍命令已下,他們不敢不從。一個個帶着哽咽哭聲,異口同聲道:“是,將軍!“
……
交付了軍權後,接下來便是要準備護送慕容霜前往邑京的事宜了。
葉塵心幾乎是忍着心如刀絞般的痛,安排人將全部事宜準備完畢。前後不過兩天的時間,動作十分迅速,他怕自己一旦遲疑,便會忍受不住那非人的煎熬。
這一天,青松別院門口站滿人羣,他們是朝廷前來迎接皇妃的使團,一個個面露喜色,又張燈結綵,好不喜慶。
慕容霜身着一襲紅袍,由冬兒攙扶着,正在與父兄做最後的道別。
邑京遠在千里之外,而慕容家的人,沒有聖旨,是不可能離開北燕的。此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小妹!去邑京的路途遙遠,你要多加註意身體!到了邑京後,別忘了給我和父親寫信,知道嗎?“慕容韜捧着小妹的臉,面露傷感。
“嗯“慕容霜輕輕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慕容韜看出了小妹臉上的不悅,不由地愧疚道:“對不起!是哥哥沒有本事,保護不了你!“
慕容霜心中有些觸動,兄長這些年,處處護着她,她哪裏還能奢求更多?
“哥哥無需自責,這一切,都是霜兒自己的命!“
或許是別離之際,終究能觸動人的心絃,一向冷漠的父親慕容白,此刻臉上也露出了一抹關切的神情。
他伸手幫慕容霜整了整衣裳,嘆息道:“邑京不比北燕,朝廷與皇宮,都充斥着爾虞我詐,一個不小心,便會有性命之憂!”
”霜兒,到了帝都之後,一切小心行事,莫要再使性子,知道嗎?“
慕容霜輕輕“嗯”了一聲,道:“知道了,父親!”
“冬兒,照顧好小姐!”慕容白又面向旁邊的丫鬟,交代了一句。
冬兒做爲慕容霜的貼身丫鬟,也是要跟着一起去邑京的。往日餘生,她將會一直陪着慕容霜,至死方休。
“老爺放心!冬兒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讓小姐受半點傷害的。”冬兒微微欠身,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好了!吉時到了,該走了!”慕容白輕聲道了一句,語氣中似乎透着一絲無奈。
一家人送慕容霜出了府門。迎接的使團早已等候多時,見慕容霜終於出來,個個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慕容霜微微擡頭,一眼瞧見了使團中央,騎在一匹大黑馬上的葉塵心。幾個月不見,他看上去了清瘦了一些。
在兩人對視的瞬間,瞳孔都微微一凝,隨即反射似的移開了目光。
慕容霜感覺到,心湖彷佛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泛起陣陣漣漪。
即使她無數次在勸說着自己,放下這段感情。但這對視的一眼,卻將自己這幾個月來壓抑的所有情感全部激發了出來。心中酸楚和疼痛攪在一起,很不是滋味!
“皇妃沒事吧?”使團中的一名接待使一臉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慕容霜按捺下自己地情緒,努力不讓人看出端倪。
“時候不早了,那就請皇妃快些上車吧!”接待使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後邊,一輛結着紅彩的豪華馬車早已準備就緒,就等慕容霜上車了。
慕容霜遲疑了一下。在她眼中,那輛奢華無比的馬車,彷佛變成了一個囚牢。一旦登上,或許一輩子都要被囚禁在其中,不得解脫。
但她終究是邁出了腳步,緩緩踏上了這個囚牢。她,已經沒了選擇!
“慶鄉公,皇妃就交給我們了!保重!”慕容霜上了車後,接待使又對着出門相送的慕容白鞠了一躬。
“小女這一路,就拜託大人關照了!”慕容白也回了一禮,客氣了一句。
“應該的,應該的!”接待使說罷,便轉過身去,大聲道了一句:“啓程!!”
使團得了指令,便調轉了方向,由葉塵心的護衛軍領着,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