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黨的臣子們,自然懷疑這是國師摩勒下得手。可是太醫們仔細查探皇帝的屍首後,卻沒法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沒有證據,他們便奈何不了那個如日中天的權臣。臣子們雖然一個個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
皇帝一死,他們沒了領頭羊,全然變成了一羣“烏合之衆”了!未來的路,一片迷茫。
……
燕皇宮,皇帝靈堂。
以張參爲首的衆大臣,頭戴白巾,跪在靈堂兩側,爲皇帝弔孝。
兩名小公主身披麻衣,由皇后夜蘭牽着,守在棺木旁邊。她們年歲尚小,尚且不知死亡的概念,只是一味地打量着往來跪拜的人們,眼中充滿着好奇。
“陛下!!”
一道沉重的哭喊聲突然從堂下傳來!只見得身披黑袍,頭戴白巾的國師摩勒顫顫巍巍地走了上來。
他臉上充斥着傷痛欲絕的神色,涕淚橫流!還沒走到靈前,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一旁的吏部尚書胡庸欲要上前去扶他,卻被他厲聲斥退。
“陛下啊!老臣……來遲啦!”
摩勒爬到靈前,拜伏在地,失聲痛哭!那般模樣,不知情者,當真會以爲他是個什麼忠心良臣。
可是,這般模樣,讓皇帝一黨的臣子們看在眼裏,卻是一個個火冒三丈。
他們都清楚,摩勒此刻心裏早已樂開了花,可偏偏還在皇帝的靈前裝模作樣,來噁心陛下的英靈。
摩勒卻彷彿沒有見到他們帶着怒意的神色,一邊哭着一邊喊道:“老臣失職啊……是老臣失職啊!”
“想當初,先皇元帝陛下託孤於臣,讓臣好好輔佐陛下!可是臣卻辜負了先皇陛下的厚望!老臣萬死難恕其罪啊……”
摩勒的痛哭聲,也惹得兩旁一衆大臣紛紛淚如雨下。哭聲此起彼伏,瞬間充斥着整個靈堂。
但在皇帝一黨的臣子眼中,這些個奸臣的哭嚎,卻是一個個假慈假悲,諷刺十足,看得他們是越加的生氣。
終於,有個年輕氣盛的臣子再也忍受不住他們的嘴臉,起身大喝了一聲:“住嘴!!”
他又看向跪伏在皇帝靈前的摩勒,大罵道:“好你個奸臣賊子,你確實罪該萬死!”
“陛下登基這幾年,你處處以下犯上,目無聖尊!陛下的死,也定然與你這妖人脫不了干係!”
“王少府!!”
摩勒慕然間止住了哭聲,他緩緩站起了身來,看向那憤怒不已的青年臣子,喝斥道:“東西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說!陛下靈前,豈容你信口開河?”
“來人啊!將他給我拖下去,關入死牢!!”
摩勒除掉了最大的敵人!此刻正是志得意滿之際,顯然想要於羣臣面前立威。既然有這個一個愣頭青撞上來,他自然不會放過。
“摩勒國師!!”張參有些坐不住了,連忙起身道:“陛下靈前,不宜妄動殺念!王少府不過是一時失言,還望國師莫要放在心上。”
“張太傅!”摩勒臉色一冷,厲聲道:“王少府口不擇言,在陛下靈前公然污衊本國師。此事,豈能輕易作罷?”
“你,莫不是要偏袒他麼?”
“國師大人乃是朝廷元老,污衊國師,豈能輕饒?”
“污衊國師,便是污衊朝廷,一定要治他死罪!”
“對,治他死罪!”
“……”
王少府卻是一聲冷哼,喝道:“哼!你們這羣賊子,本少府難道還會怕你們不成?”
王少府身後一臣子也上前道:“國師!王少府身爲九卿之一,只有聖上可以治罪。你,怕是還沒那個資格!”
“……”
一時之間,兩個派系的臣子,吵成一團!皇帝的靈堂之前,頓時變得宛如戰場一般。
若非還有摩勒和張參這種老臣在場,兩方怕是還要大打出手起來。
“放肆!!”
突然,一道清脆的喝聲響起!這一聲呵斥,夾雜着皇族般的威嚴氣息,讓衆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爭吵。
堂下,慕容霜頭戴白巾,身披孝服走了過來!她面色冷峻,目光掃過羣臣,衆人竟然都有一種心中一凜的感覺。
此前十年,這個女人一直低調行事!除了有個風流成性的丈夫爲人樂道之外,衆人幾乎都已經忘了她的存在。
這一刻纔想起來,慕容家,還有着這麼一位長公主!
“皇兄屍骨未寒,爾等就在此大鬧靈堂,這是要犯上作亂麼?”慕容霜站到靈堂中央,大喝喝道。
衆人不敢再出一言,紛紛陷入了沉默。方纔亂成一團的靈堂,轉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
摩勒雙眼微微眯了眯,注目看向慕容霜,眼神中帶着意味深長的味道。
慕容霜與他對視了一眼,眼眸中,一片冷漠!沒有畏懼,沒有仇恨,甚至彷彿沒有任何一絲情感!
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纔在來這裏之前,將所有悲傷的情緒,和所有對摩勒的恨意,都藏進了心底最深處的角落。
她不願再讓任何人,看到她心底最真實的那一面。
“老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張參緩緩鞠了一躬,嚮慕容霜行禮。皇帝一黨的衆臣見此情形,也紛紛依樣畫葫蘆,向着慕容霜行了一禮。
“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摩勒遲疑了片刻,也領着黨羽們,給慕容霜行了一禮。畢竟,慕容霜是皇家的長公主,他們縱使心裏不屑,表現上的樣子也是要做一下的。
鎮住了場面,慕容霜也不理會衆臣的反應,自顧自地走到兄長靈前,點香祭拜!
她的動作從容利索,臉色不悲不喜,好似死得那個人,並非是她的兄長,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我此前聽說,這長公主與父兄的關係一直不太好。如今看來,當真是如此,你看她,一滴眼淚都沒流,彷彿什麼事都沒有!!”
“可不是麼,我聽說!先皇元帝陛下駕崩之時,她也沒流過一滴眼淚。這個女人,可真是無情!”
“……”
看着慕容霜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人羣中,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摩勒一黨的人,全然是在看笑話,而皇帝一黨的臣子,臉上卻是多了幾分不爽。
畢竟,身爲長公主,皇帝陛下的親妹妹,卻表現得如此淡漠,未免也太不把燕惠帝陛下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