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霜看着摩勒的屍體,神色有些悵然,他擡頭與李玄策對視,好一會兒才微微張了張口。
“玄策,你……”
“沒事的,霜兒姐姐!”
李玄策將手中的長刀交還給了旁邊的侍衛,對着她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不是還有一個月嗎?說不定我們能找出解藥的!”
“但是這個人,他敢傷害霜兒姐姐,就一定不能放過他!”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李玄策此刻臉上的笑容,還是那般天真。就好似一切都沒有變成,他還是當年那個喜歡黏在她身旁的小屁孩。
看到這一抹笑容,慕容霜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她點了點頭,接着道:“你放心,霜兒姐姐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幫你找出解藥來!”
殿內的情況終於安定了下來,這時,裴紹走上前來,拱手道:“稟太后,摩勒的黨羽一共九十六名臣子,皆已被押至霜華殿前,等候太后娘娘的發落!”
慕容霜點頭了點,隨即神色一冷,她親自揮刀斬下了摩勒的首級。披上猩紅的裘袍,提着那鮮血淋漓的人頭,緩緩朝外走了出去。
霜華殿前,灰白臺階之下,密密麻麻地跪着近百名大臣,在他們周圍,皇家親衛軍的士兵們手持長矛,將武器對準了他們。
在羣臣當中,大多數人都神色迷茫,不知所措,他們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有少部分精明的臣子,隱約猜到了宮中發生了大事。但他們也並沒有恐慌,因爲他們對自己所效忠的對象,有着充分的信心,無論如何,到最後都會有摩勒來解救他們。
可是這一次,他們的預料錯了,大錯特錯!
只見霜華殿內,走出了一名身穿紅色裘袍的女子,她一手拿着一把長刀,一手提着一顆人頭。
鮮血灑在她裘袍下的白色裙襬上,濺出了一道道綻放的血花。月光的照耀之下,她長髮隨晚風飄舞,全身周圍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一眼看去,充斥着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羣臣當中,有眼尖的人看出了她的樣子,不由地驚呼了一聲:“太后……她……她是霜華太后!”
衆人爲之一驚,頓時愣愣地看着居高臨下的慕容霜,終於開始有些害怕了起來。
“慕容霜!你……你將我等騙來此處,究竟意欲何爲?”
胡庸忍不住站起了身來,他指着慕容霜,無禮地大喝道:“你……你要是敢動我們一根汗毛,摩勒大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摩勒!”臺階之上,慕容霜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你們覺得,他還有命來保你們麼?”
慕容霜說罷,輕輕一擡手,將摩勒的首級扔了出去。
一連串“咚咚”的悶響聲響起,那顆頭顱,就宛如一個圓滾滾的冬瓜一般,一路從上至下,滾到了羣臣們的面前。
胡庸等人注目一看,只見這顆鮮血淋漓的人頭,竟敢就是他們的主子摩勒的首級。
此刻,摩勒臉上的神情還保持着最後的驚恐,一雙圓睜的眼睛還沒有閉合,對準的方向正是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好似只剩一顆頭顱的摩勒,還在怒目與他們對視。
“啊……國……國師!”
“是國師大人……”
衆大臣,頓時驚得肝膽俱裂,一個個匍匐在地,瑟瑟發抖起來。
這一刻,他們終於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絕望般的驚恐。他們最大的依仗,國師摩勒此刻已經身首異處,又還會有誰,能來解救他們?
“太后娘娘!這些人,該如何處置?”臺階之上,裴紹對着慕容霜拱了拱手,再次問道。
慕容霜冷漠地看着跪倒了一地的臣子,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殺!!”
裴紹楞了一下,問道:“全……全殺了??”
“這可是大半個朝堂的大臣啊!其中還有不少是原惠帝一黨的臣子,只是最近纔剛剛投入摩勒的麾下。”
“那又如何?”慕容霜不屑一顧道:“一次不忠,終身不用!既然都是無用之人,留着作甚?”
“動手吧,就在這裏,全殺了!!”
“太后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
“臣知錯啦!太后饒命啊……”
“……”
求饒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然後便化作了一聲聲哭天喊地的慘叫。皇家親衛軍的將士們一個個拔出長刀,拿起長矛,無情地收割着他們的性命。
猩紅的鮮血,在霜華殿前匯聚成河,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化作一曲來自的送葬曲,爲這個夜晚,增添上了幾分淒厲。
慕容霜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這人間煉獄般的慘象,沒有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站在她的這個位置,不容得讓她有多餘的慈悲,這一場屠殺,便是她踏上權力巔峯的最後的洗禮。
這一夜,註定了是一個血色的夜晚。除了摩勒朝中的黨羽們,被屠戮殆盡,其餘邑京城中,但凡與摩勒有些干係的人,也盡皆被搜捕出來。
對於這些人,慕容霜也只有一個命令,那便是——殺無赦!
這一夜,究竟有多少人丟了性命,沒有人知道。但至此以後,霜華太后在人們眼裏,便成了兇名赫赫的掌權者。
她的殺伐決斷,將深深地印在邑京城每個人的心目當中。其令人驚懼的威懾程度,甚至能與十年前,屠盡楚朝數萬將士的葉塵心,都有得一比。
殺伐聲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明,才漸漸停歇了下來。
清晨,霜華殿前,幾名侍衛押着一名身穿破爛布衣的青年男子,踏過血跡未乾的地面,將他一路押到了霜華殿內。
慕容霜一夜未眠,臉上已經有了幾分倦意,但當他看到那個被押上來的那個男人時,眼中卻是露出了銳利的寒芒。
侍衛們押着那個男人在她的面前跪地,隨即爲首一人道:“稟太后娘娘,臣等在城門口抓到了此人,他乃是國師一黨的餘孽,吏部侍郎——穆洪!”
慕容霜當然認識他,就是這個人,害死了她最親密的侍女和姐妹——冬兒!他不但欺騙了冬兒的感情,還讓冬兒在那非人的折磨中無助地死去。
這個人,她不會讓他死得那麼輕鬆!她要讓他,償還冬兒所受的那一份痛苦,百倍、千倍地償還!
穆洪此刻,身着襤褸,披頭散髮。身爲摩勒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他自然知道,如今的邑京城,絕不會有他生存的空間。
因此,他才裝扮成這副模樣,想要矇混出城,但沒想到還是被識破了。
“太……太后娘娘!微臣願意投靠太后娘娘,從此以後鞍前馬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求太后娘娘饒了微臣!”
穆洪匍匐在地,連連磕頭,瑟瑟發抖地求饒着。他還年輕,又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他不想就這麼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不想與這一切告別。
“喝!饒了你?那誰來給冬兒償命?”
“太后娘娘!微臣對冬兒,是真心的,只是爲摩勒國師所逼,才迫不得已啊!求娘娘看在冬兒的份上,饒臣一命吧!”
穆洪頓時聲淚俱下,連連哭求,那番模樣,好似真的在痛心疾首地懺悔着。
“好!本後就饒了你狗命!”慕容霜低眼看着他,緩緩地說道。
穆洪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沒等他來得及感受這份意外之喜。又聽得慕容霜下令道:“將這賊子拖下去,處以宮刑,砍去四肢,剜其雙目,終生圈養於豬籠之中!”
“啊!!”
穆洪頓時幾乎嚇得大小便失禁,幾乎要昏厥過去。他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如此活下去,簡直生不如死啊!
沒等他再度出口求饒,身後的侍衛便死死地架住了他的身子,將他一路拖將下去。
“慕容霜!你這毒婦,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穆洪也知道求饒無用,頓時放聲大罵,直到他被拖出霜華殿,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慕容霜看着門口處,聲音消失的方向,輕聲自語道:“冬兒,我爲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