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詢艱難地開口道，“我不是想逃避什麼，我知道對不起你媽媽，直到最後的那一刻，我也沒能及時趕回去。”他的神情顯得格外落寞，“但是小璃，換個方式吧，我不想在看見你也像你的媽媽一樣被惡魔吞噬啊。”/p
夜初璃站在夜詢的面前沉默了很久，表情複雜。/p
牀上的夜初蓮看不見姐姐的臉，她朝着背影十分擔憂地呼喊了一聲，“姐姐？”/p
夜初璃回頭望了望自己的妹妹，不再掙扎，手上的刀刃握得更緊了，平靜地說道，“不，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你只是一個沒用的父親，不合格的丈夫，這樣怯懦的你誰也保護不了。現在愧疚有什麼用呢，小蓮的抑鬱症不會好，媽媽也不會回來的”/p
“小璃！”不等夜初璃說完，夜詢大喊着，“醒醒啊！小蓮已經已經死了啊！走出來吧，別再折磨自己了。”/p
夜初璃滿臉的疑惑，“你在說什麼呢？小蓮不就在那裏嗎？”她猛地回過身子，卻發現牀上空無一人。她急忙跑到牀邊，雙手不斷在在牀上移動，嘴裏唸唸有詞，“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小蓮她剛纔明明就在這裏的呀？”/p
“哦，我知道了！”夜初璃大步向着楚音走過去，抓着她的頭髮，“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小蓮藏起來了！我不是說過有什麼事衝着我來嗎？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放過小蓮呢！爲什麼啊！”/p
雖然被抓着頭髮，可楚音還是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瘋子！小蓮早就死了，現在的她只是你臆想出來的人罷了，真正得病的人是你纔對啊，你知不知道爲了配合你我們做了多少。桌子上要放四個餐具，原本空置的房間也得收拾乾淨，晚上還得時不時地聽你的瘋言瘋語，呵，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親人的嘛？”/p
“別說了！”夜詢喝止了楚音，對着似乎要崩潰的夜初璃輕聲道，“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講的那個故事嗎？因玄死了以後，在痛苦之中我還是有所爲慰藉的，因爲至少小蓮平安地活了下來。可是，隨着時間的一天天的過去，小蓮的身體越來越弱，越來越嗜睡。明明身體上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她的各項生命體徵卻在慢慢的減弱，到後來，也沒有活過19歲。”/p
“從小蓮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了，任何與惡魔簽訂契約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夜詢看着女兒，語重心長地說，“它們，只會給你一個終會收回的承諾。小璃，唯有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最後相信爸爸一次。”/p
夜初璃將雙手放在腦袋上，蹲了下來，顯然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變爲記憶裏的碎片在夜初璃的腦子裏閃現。/p
去玩水也不知道好好擦擦腳，知不知道擦乾這對腳印很費力氣啊/p
總是在垃圾桶裏看見整份整份的飯菜/p
“小蓮來例假了？”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一臉荒唐地笑着/p
夜初璃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小蓮真的已經死了？/p
就在夜初璃混亂不解的時候，從血饗中瀰漫出的黑氣已經無比的濃郁，仔細聽得話，會覺得黑霧裏有沙沙的響聲，夜詢瞪大了眼睛，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令他後悔一生的晚上。/p
黑氣順着夜初璃的腳踝向上蔓延，很快就在夜初璃的身上蓋上了薄薄的一層。當黑氣完全覆蓋的那一瞬間，夜初璃木然地站起身來，將夜詢拉到了血饗的前面，“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只要祭品足夠的話，就算是兩個人也還是足夠的吧。”她轉身看向了楚音，“本來你是不配成爲祭品的，不過嘛，也只能湊合着用了。”/p
“小璃，你就相信我這一次吧。”夜詢往旁邊那充滿邪惡氣息的咒術瞥了一眼，“只要你不用血饗，我我可以立刻自殺！”/p
對準夜詢心臟的刀子停了下來，夜初璃看着夜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爸爸，我沒有不相信你的話。”/p
“那爲什呃。”夜詢低頭看着沒入自己左胸的匕首，沒能繼續說下去。/p
“以前的時候，媽媽總對我說，人的心啊就像是一個玻璃瓶，小小的，只要一點點的幸福就可以填得滿滿的，而玻璃瓶被裝滿的人總是溫柔的。每次那個時候，小蓮總是問媽媽，‘媽媽，媽媽，我也想變成像媽媽一樣溫柔的人，可是怎麼樣才能抓住幸福啊。’”夜初璃的話有些哽咽，“這這時媽媽就會抱住我們笑着說，‘很簡單啊，我們只要一直在一起，幸福就會自己跑到我們的心裏啦！’”/p
黑氣升騰着，很快就將夜詢吞噬，宛如飢腸轆轆的惡鬼。/p
“真是個瘋子，連自己的爸爸也能下得去手。”看着夜初璃慢慢地走向了自己，楚音反倒沒有那麼怕了，笑着說道。/p
“其實她本來想先殺了你的，只不過要是這樣的話，夜詢會更傷心的吧。”夜初璃慢悠悠地轉着刀子，“畢竟是那麼軟弱的一個男人，因爲不想傷害其他人，什麼也不做，結果把所有愛他的人全部傷害了個遍。”/p
“你不是夜初璃，你是誰？”女人的直覺還是靈敏的呀，一下子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夜初璃十分的陌生，像是變了一個人，“惡魔？”/p
“不不不，”‘夜初璃’搖了搖手指頭，“我叫白柒柒，不是什麼惡魔，是個是個正正經經的人類哦。至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p
楚音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她不明白爲什麼眼前這個惡魔要和自己開這麼一個玩笑，難道以爲自己是個弱智？還是說這是它們慣用的調戲獵物的方式？/p
“你你把小璃怎麼了？”楚音斷斷續續地說道。/p
白柒柒覺得有些好笑，這時候了還在關心一個憎恨自己的人？他饒有興趣地蹲了下來，看着驚慌失措的楚音，“她都想要殺你了，對你來說，我把她怎麼樣了都跟你沒有關係吧。不對，倒不如說，我殺了她纔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吧。”/p
“你這個惡魔又會知道些什麼呢？哪怕她永遠都不認可我，哪怕我心裏面再怎麼恨她，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啊，她畢竟還是那個人的骨肉啊！對於你們這樣的惡魔而言即使同類相食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吧！你們永遠不懂什麼是愛！”楚音忽然暴躁起來，對着白柒柒就是一頓破口大罵。/p
因爲靠的太近，白柒柒的臉上都是飛濺出來的口水，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喂喂，我真的是個人類啊，說話之前也考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嘛。”白柒柒蹲在楚音的前面，眯着眼笑道，“可即便如此，我也在這個身體裏也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可以說我就是她，她的感情我能夠理解，而你的，我也能夠體會。”/p
“你的心裏，明明藏着這麼多的憎恨。眼神裏的殺意也刺得我睜不開眼睛，這樣的你，又憑什麼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呢？就算我是惡魔，是不是比你們這些虛僞的人類更加真實一點呢？”/p
“你”楚音被白柒柒說得一時語塞，大聲喊着，“呵，就憑你們也想揣測人類的愛？別開玩笑了！”/p
白柒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出了聲，“我真是瘋了，纔會因爲這些事情和你吵起來。我在重申一遍，我真的是個人類哦。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說完，便把刀子遞進了楚音的心臟，“還有，我真的沒有對夜初璃做什麼，她在殺了夜詢之後，情緒就紊亂了，爲了讓血饗繼續下去，我纔會接替她的位置。你就放心好了。”/p
最後，處於彌留之際的楚音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哈哈大笑，“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真的是個人類了，希望你不會後悔你現在所說的話。”/p
白柒柒提着刀子，靜默在楚音屍體的前面，沒有說話。/p
許久，他扔下了刀子，將她拖進了陣術的中央，裏面早就放着一具小女孩的屍體，這是原先夜初璃爲她的媽媽準備的。/p
血饗裏的黑氣已經很濃郁了，屍體也已經擺放完畢，他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不知爲何心裏有些煩躁，早點結束吧，真是一秒都不想再這個地方待下去了。白柒柒這樣想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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