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的上前兩步,將祁嫣擁抱在懷,“嫣兒,逝者已逝,你堂兄比我們還要難受。你嫂嫂剛剛斷氣兒,你就別添亂了,好嗎?”
添亂?
她並不是添亂啊!
她只是想知道,嫂嫂怎麼會遭遇不測!
明明再有半個月,嫂嫂就可以分娩產下孩子,可現在卻躺在棺材裏,她怎麼能接受?
明明嫂嫂是那麼溫婉賢淑的女人,在祁家任勞任怨,卻依舊對堂兄千好萬好。因爲愛屋及烏,就算以前原主對她有諸多不敬,嫂嫂也大度的不再計較!
甚至,在這祁嫣示好的時候,不計前嫌,與祁嫣重修舊好。
祁嫣的眼淚,無聲滑落。
突然想起什麼,她猛的推開了祁老,大喝一聲,“唐延!”
“太子妃,屬下在!”
屋外,唐延一臉愧疚之色的單膝跪在地上,他知道,他失職了!
因爲他的失職,祁家的人丟了性命!
祁嫣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盯着兩具的棺材,目光落在杜盈那具棺材。
祁嫣一聲令下,“來人,把所有人趕出去,沒我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嫣兒!你要幹什麼?!”
祁老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祁嫣竟會有這樣的舉止。
可是,祁嫣沒多少時間解釋,她陰鷙的目光落在了唐延的身上。
唐延觸到她那想殺人的目光,哪敢拒絕,當即點頭,“羽鷹衛聽命,按太子妃所言,圍住此屋,不許任何人進入!”
說罷,他率先拉出長刀,一副警戒的模樣。
派人將祁潤給拉了出來,就連王管家也被轟了出來。
於是,好好的靈堂,在羽鷹衛的動作下,所有參拜的人都給拎了出來,隨後緊門窗。
唐延帶頭站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入。
祁老見狀,氣得臉紅脖子粗,“祁嫣!”
可祁嫣則推門進入,讓莫歡也在門外守候。
祁潔聞訊而來,就見到父親氣得跺腳,她上前勸慰道,“父親,嫣兒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做,她不是一個衝動行事的人,我們就在這裏等着。”
祁老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全嚥了下去。
他看向一旁的祁潤,祁然整個人如同只有剩個軀殼,一動不動,雖然是被人拉了出來,他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對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全然不關心。
祁老明白,他這是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
可杜盈和姜老夫人的死,都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她們說是要出門一趟,買些孩子出生後要佩帶的長命鎖和鈴鐺銀鐲。
可,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們被流民所傷,杜盈擡回來的時候,還有點氣,但也撐不了半個時辰,便斷氣了。
孟醫聖也在鳳城,她也過來看杜盈的傷勢,表示回力無天,這纔有了靈堂的一幕。
祁老咬了咬牙,“潔兒,你去拷問那幾個流民!我總覺得,他們是衝着我們祁家來的!”
“好,那我這就去。”
祁潔頷首,看了一眼靈堂,“若讓我知曉,這些流民的背後有人指使,我定饒不了背後的人!”
說罷,她轉身離開。
她要嚴刑拷問那些流民,鳳城這麼長時間,可從來沒有流民膽敢在鳳城內鬧事。可怎麼就這麼巧,他們鬧起來了,還波及了杜盈!
祁潔目光變得幽冷,她身上噬血的氣息,也不再掩飾,她昔日上戰場斬殺敵軍的時候,可從來不懂得何爲手軟!
……
靈堂內,祁嫣一把將還未蓋棺的杜盈從裏面撈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的將杜盈擱放在祭桌上,還未放好,就感覺手下一暖。
低首一看,杜盈的羊水破了!
祁嫣見狀,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解開杜盈的衣褲,她的左眼透視也就打了開來。
——女,年二十二,孕九個月十天。
——母體心跳已止,羊水破,胎兒在腹中難產。
——解決辦法,剖腹。
第一次握着手術刀,祁嫣竟有了顫抖。
從前,她練習手術刀的時候,從不曾抖過一次。
可如今,她真的有點害怕。
但如果,她再不動手,嫂嫂腹中的孩子,就會因爲缺氧而亡。
祁嫣緊了緊拳頭,咬了咬下脣,提醒自己必須要冷靜!
再次執刀,放在嫂嫂腹上的時候,祁嫣先是閉上雙眼,按下心中的悲痛。再一次睜開雙眸的時候,恢復了平日的清冷。
執刀劃下,動手流利。
僅僅一刻鐘的時間,胎兒順利出來。
嬰兒微弱的哭聲,祁嫣心疼的將它先放在一旁,然後動手給嫂嫂縫切割口。
一切做好後,她一身血跡,抱着兩個剛出生的孩子出門。
當祁嫣打開了靈堂的門,王管家一臉驚魂的盯着她,隨後看着她手中的兩個嬰兒,怔在當場,良久也說不出一句話。
而祁老看見祁嫣的時候,原本到嘴想要訓斥祁嫣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祁嫣吩咐道,“王管家,去把奶嬤找來,讓她們好生照顧好孩子,若孩子在府邸出了什麼差錯,我要她們全家拿命來償!另外,這兩個孩子剛出生,身體虛弱,接下來就送到太子府,我親自來照看!直到孩子的身體調養好後,再送回祁府!”
“是,太子妃!”
王管家不敢有異議,趕緊去把奶嬤找來,然後抱着兩個孩子去洗澡,更衣。
祁嫣也顧不得身上的血跡,她走到了祁潤的面前,見他還是呆愣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揚手就甩了他一個耳光!
“祁潤,你給我清醒點!”
祁嫣的心裏何嘗不難過,但眼下是要辦好嫂嫂的身後事!
祁潤捱了一記耳光,終於回了些神,當看見祁嫣橫眉怒臉的站在他面前時,祁潤再也控制不住,痛哭不已,“嫣兒啊,我該怎麼辦啊?你嫂嫂不在了,她不在了……她怎麼可以拋下我,她答應過我,要陪我白首偕老的,她是個騙子,騙子……”
他一邊說,一邊往地上癱軟,最後跪在地上,雙手掩面,悲聲痛哭。
他的哭聲,讓祁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悲痛,也一瞬間涌了上來,她蹲下身子,抱着祁潤,聲音哽咽,“堂兄,嫂嫂定不願看見你如此悲痛難受的樣子。嫂嫂並沒有騙你,她陪不了你白首,但她努力堅持讓兩個孩子留下來了。孩子還需要你這個父親,堂兄,孩子已經沒有母親,你別讓孩子沒有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