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鳳城,煥然新生。
睿王葉恆能看得出來,這裏的一切,再也找不到過去那廢城的痕跡。
突然,他的心被什麼東西給刺中了。
就連思想,也不再禁錮。
他站在官道上,意有所思。
直到劉鼎來尋,他這才恍然回神。
睿王葉恆沉默了,以前他野心勃勃的想要爭奪儲君之位,然後成爲統治大燕的帝皇。但在鳳城看見了這些改變之後,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
他雖說是皇子中第一個被立封爲王的,但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東西拿得出手,一切若不是有舅舅衛相爺和母妃的指點相助,奪了別人的功勞加身,這才能讓父皇賜王。
那麼,離了舅舅和母妃,他又是否真的能撐起王爺的榮耀呢?
想到這裏,睿王葉恆心情越發沉重。
以前的他,鑽營那些官員們的心理,想獲得他們的支持。
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錯了,在國子監的時候,太傅便有教導過他們,百姓纔是國之根本,軍中將士則是護國之防,二者缺一不可。
可現在的大燕,身在朝堂的官員們,沒幾個會爲百姓說話,更沒有幾個會真心實意的爲百姓辦事。
他卻在鳳城看見太子殿下爲了百姓所做的事,父皇把受災的難民全部給了太子殿下,自己還在府邸得意洋洋,覺得太子殿下還真是不被父皇看好,這麼大的難題都給甩到了他身上。
現在看來,太子殿下雖患了眼疾,但所行之事,卻是利國利民。而自己,身爲大燕皇室血脈,卻無法對國家與百姓做出貢獻,這個反省,讓睿王葉恆明白了自己的弱處。
在醉月酒樓的時候,心中煩悶,不知不覺之中,也就多喝了些酒。
爲此,劉鼎也只能是整宿不敢休息,寸步不離的守着睿王葉恆。
祁嫣收到消息後,她還是前去看望一番,見睿王葉恆喝的爛醉如泥的模樣,不由有些意外,“他這是怎麼了?離開葉府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麼?”
“屬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王爺去了一趟官道,然後呆呆站在那裏好半天,等回到醉月酒樓的時候,便自己灌酒,怎麼勸也不聽。”
劉鼎苦笑。
與睿王葉恆接觸這些時日來,發現王爺的心並不壞,他只是性子有些好大喜功,想在燕帝面前表現好一點,更想得到燕帝的讚揚與認可。至於壞心思,倒是沒多少。
甚至知曉太子殿下去了鳳城後,從來沒有讓人來鳳城搗亂,就連有些大臣的提議,也被睿王葉恆拒絕了。
祁嫣挑眉,這睿王葉恆可真有意思。
留下了解酒藥,她寫好了回信,讓劉鼎給閔蘭帶回去。
祁嫣叮囑道,“閔蘭若有什麼難處,你可助她一臂之力。”
“是,屬下明白。”
劉鼎領命。
祁嫣勸了一句,“把這解酒藥喂睿王喫下去,別在鳳城耽誤太多的時間,他得回京向燕帝覆命,容不得拖延時間。他可是溫室鮮花,在外頭並不安全,早些回京纔是正事。馬車已經備好了,讓他服下解酒藥,便啓程回京吧。”
劉鼎連連點頭應下,睿王的安危,他也是擔心的。
幸好,有太子妃幫忙安排事宜。
就這樣,睿王葉恆喝醉酒,喫下解酒藥後便一路睡着回去了燕京城。
回到燕京城的時候,正好了深夜時分,自然不能進宮覆命,先行回府洗漱。
翌日,睿王葉恆衣冠整戴,便進宮覆命去了。
他向燕帝表明了北疆九皇子已經入住太子殿下的府邸,任務完成。
燕帝點了點頭,“做的不錯。只是,你怎麼一臉憔悴?”
睿王葉恆則是雙膝下跪,低着首向燕帝坦白,“父皇,兒臣有罪。兒臣身爲大燕的睿王,卻不曾爲國爲民分憂過,此行前去鳳城,兒臣才發現自己的短處。兒臣沒有治國之策,更沒有利民之舉。爲此,兒臣請旨,願去西涼城鎮守,讓兒子有用武之地,亦能爲父皇分憂,若是父皇有看中的武將,隨時可以召兒臣回京!請父皇恩准!”
“你要去西涼城,做個守將?”
燕帝有些喫驚,自個兒子什麼性子,他豈會不知?
好大喜功,又是一個喜歡鑽營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有的時候他都會覺得,這兒子一點都不像他,倒像足了衛德妃的那些小性子。
而兒子突然一朝醒悟,倒是讓燕帝對這個兒子另眼相看。
燕帝看向他,“恆兒,你可知,你若真去了西涼城,你是無法繼任儲君之位的!”
睿王葉恆匍匐在地,真誠的吐露心聲,“父皇,儲君之位理當讓懂得治國之策的人居之,兒臣愚昧,只修煉了一身蠻力,自認在武靈上的天賦,並不比旁人差太多。兒臣願意成爲大燕的尖刀,父皇指哪,兒臣便打哪!”
這個決定,他並不是臨時起意。
舅舅在很早之前,就提醒過他,讓他別再想着去爭儲君之位,他沒有那個治國之才,何苦讓大燕因爲不懂治國之人而走向亡國之道呢?
那個時候的葉恆怎麼可能聽得進去舅舅的勸告,一心自滿,覺得儲君之位非自己不可。直到去了一趟鳳城,看着受災後的難民,在鳳城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缺點在哪裏。
治國之策,他是真不行。
帶兵打仗,他也不擅長。
可他在武靈上的修煉,卻從來不曾有落下過一天,自啓蒙之後,他在武藝的功課從不曾讓太傅擔心過,都是完成的很好。
燕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恆兒,你若要去西涼,你得從底層做起。就算是成爲大燕的尖刀,你也得有魄力,能讓人信服你。這些,都是需要付出血的代價!不經歷生死,你如何能找得到,與你同生共死的兄弟?”
睿王葉恆抱拳回稟,“是,兒臣明白。若是父皇準旨,兒臣一人都不帶,獨自前往西涼城!”
燕帝十分欣慰,“好!不愧是我葉邦的兒子!你即日起前往西涼城,你記住了,不管你做了什麼,朕都會賞罰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