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膠西國高密縣某裏。(裏:詳情見作家的話)
司匡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嗅了嗅黑煙瀰漫的空氣,眉頭緊蹙,下意識拱了拱鼻子。
怎麼這麼嗆?
着火了?
不太可能吧。
宿舍裏應該沒有引起火災的用具啊。
“咳咳咳!”
空氣越來越嗆。
司匡腦袋裏一團漿糊,根本沒有思考能力,只能乾咳。
他眉頭繃緊,回憶這股熟悉的氣味。
怎麼這麼像在老家的時候,用火燒鍋煮飯的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意識漸漸清醒。
眯着的眼睛也逐漸睜開。
睡眼惺忪,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他掙扎着坐起來,下意識環顧周圍。
黑色襲來。
只有不遠處,有幾點零星火光乍現。
司匡雙眸微眯,用手背不斷的揉擦,試圖把視線內的這團黑色揉開。
揉了大約半分鐘,
眼睛才習慣了周遭的黑暗。
“嗯…?!”
景色納入眼底。
那雙黝黑色的瞳孔猛地顫抖一下,驟然收縮!
司匡渾身一個激靈,睏意全無,大腦徹底清醒了!
此時,他正處在一個殘破不堪的房間。
他發誓,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破舊的房間!
牆壁是用一塊塊碗口大小、形狀不規則的石頭壘起來的。
石塊之間,還黏着一灘又一灘深褐色的乾性泥土。
頭頂,
兩個褐色的三角房梁孤零零地立在上面。
牆壁與房梁之間,早就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蜘蛛網覆蓋。
再往上看去,則是一層層壓住屋頂,攪拌了泥土的枯黃色茅草。
“咕咚。”司匡猛地嚥了一口唾沫。
他下意識看向自己坐着的位置——一個類似於牀的傢俱。
這個“牀”破舊不堪。
輕輕一晃,就能嘎吱嘎吱響。
它的上面,放着幾牀疊得整整齊齊,但是沾滿了黑色污垢、又臭又髒粗麻布被子。
被子擺放的位置很特別,它的後面是一個被枯黃茅草覆蓋的窗。
司匡目不轉睛地盯着窗的位置。
只見一股股夾雜着酷寒的風,從茅草的縫隙中鑽進來。
在冷風的吹拂下,他不由得抓緊身旁單薄的破被子。
“嘩啦!”
拉動粗麻布被子的過程中,
兩個破爛的枕頭和一卷半散的竹簡露了出來。
“咳咳咳!”司匡輕咳幾聲,順手抓起牀上那捲竹簡。
手腕一抖。
竹簡徹底打開。
一列列半個小拇指大小的陌生字,映入眼眸。
有的字,他勉強認識。
有的字,見都沒見過。
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字連在一起,他連最基本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司匡嘆了一口氣,隨手一丟,罵了一句,“什麼破玩意兒?”
注意力轉移。
視線聚集在“牀”下。
案几上邊放着一口破碎出好幾個缺口的碗,還有兩隻沾滿了殘渣的盤和三雙又短又細的筷子。
案几旁,
則是一個正冒着滾滾黑煙的火盆。
赫然,這是空氣嗆人的罪魁禍首。
火盆中,一塊塊燒的通紅的木炭,給這個冰冷的房間帶來一絲絲溫度。
綜合這些東西,司匡腦海中浮現出第一個念頭。
這是什麼地方?
蓋着被子,感覺還是有點冷。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上。
陡然間,大腦一陣空白。
夭壽了!
原來的衣服呢?
一件工藝粗糙,還打着好幾個補丁的單薄粗麻布衣服代替了原來的保暖內衣。
關鍵是,這件衣服被他端正的穿在身上!
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難怪感覺很冷。
發生了什麼?
——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
也正是這個念頭,讓他越來越懵逼,開始懷疑自我。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像是惡作劇啊。
難道……穿越了?
念頭剛剛出現,他還沒來得及思考。
忽然。
大腦像是快要爆炸似的,突然迸發出強烈的痛感。
“轟!”
一道龐大且又神祕的的記憶流,一股腦地涌進他的腦海,襲擊了他的大腦皮層。
“咣噹!”一聲,倒在了“牀”上。
司匡面色苦楚,蜷縮着,掙扎着。
……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司匡。
十六歲,大漢膠西國高密縣人士。
平民,無任何爵位。
記憶融合到這裏,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頭噴涌而出,且愈來愈強烈!
因爲祖父與祖父之弟,於七國之亂,在抵禦叛軍時,不幸戰死;父親於六年前,在雁門服徭役的時候,與匈奴作戰而死,隨後,母親在悲痛交加中去世。
家中僅剩一位六十多歲的外祖母、一個九歲的小妹。
司匡睜開充滿了血絲的雙眸。
呆呆的呢喃,“父母雙亡,有妹有房,夢幻開局?”
這……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悲傷呢?
衆所周知,這種開局,只有上天垂憐之人才能得到。
“那我爲什麼會躺在這裏?”他不禁又有了這個新的疑問。
眼睛閉上,繼續融合記憶,處境也漸漸清晰。
三年前,黃河在濮陽決口。
河水攜帶河水東向、南下,毀滅無數良田、牲畜。
下游受災郡縣,多達十六個。
雖然劉徹派汲黯、鄭當時徵發十萬役夫堵塞黃河決口,可剛剛堵住不到五天,就又被洪水沖毀。
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最終竟然沒有效果,劉徹相當震怒!
最終,還是田蚡來了一句“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強塞,塞之未必應天”的鬼話,才平息怒火。
同樣,也使得黃河治理,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