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聲音高昂,“請落下兄提出數算之道比試內容吧。無論何題,小弟,皆接了!”
說實話,對於數算,他絲毫不慌。
畢竟,古人可不會解方程,更別提很多數學公式了。
然而,司匡還沒開始回憶數學,拒絕聲先到了。
“不用了。”落下閎搖了搖頭,“我農家傳承數百年,你可知,爲何,連一部曆法也沒制定出來嗎?”
司匡低着頭,拱手,“小弟不知,請兄長明示。”
“只因數算水平不夠!”這位農家青年一輩第一人幽幽長嘆,仰望天空,“曆法制定,需星象。而我們的不足,皆體現在對星象運動軌跡的計算上。”
他把雙手背在身後,落寞地說道:“君言一己之力製出一部完善的歷法,若是真的,數算之道,定在我之上。”
落下閎頓了頓,換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因此,不需要比數算,直接用曆法說話吧!”
司匡嗯了一聲,“如此也好,倒省了一番功夫。”
落下閎轉過身,一手指日,沉聲說道:“此刻已至申時,臨淄城宵禁位於酉時,若是君着急趕回去,恐怕,只能再挑戰一家了,否則,沒有時間撰寫曆法嘍。”
“抓緊時間吧!”
撂下這麼一句話,他揹着手,慢悠悠的向稷下學宮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擡頭高呼,以示衆人。
“此戰勝負!明日清晨!自有分曉!”
話畢。
他哼着小曲,走得更慢了。
像是一隻蝸牛。
激動人心的比試沒有出現。
圍觀衆人略有失望。
…
稷下門口
百家諸生臉色從陰沉,變得黝黑。
他們的目光都停留在不遠處那個緩慢挪動的身影上。
心情複雜。
落下閎雖然平時喜歡宅在屋內,但是沒人敢否認,其農家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地位。
稷下之內,精通農、醫、天、數者,唯他一人!
哪怕是精通數算的墨家弟子,在數算之道上,也不敢與之相比。
嚴遵深吸一口氣,額頭滲出一層濃密的淡黃色汗珠。
用袖子擦了擦,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落下閎也無法拿下此人?”
“這可如何是好?稷下之內,學識能與落下閎相媲美者……不多了。”皇甫休哀聲道。
嚴遵轉過身,眺望,試圖從在人羣中找到一個主心骨。
然而,掃視了好幾圈,始終沒有合適的人選。
他轉回身。
氣的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故作高聲,抱怨,“唉!可惜!若是我道家東方朔、兵家良嶽、法家張安世、雜家劉德、縱橫家聶真、陰陽家公檮平、名家公孫九歌在此,此人安能如此囂張?”
“哼!”孔安國冷哼一聲,頗爲不滿,嚷嚷,“嚴遵,你少冷嘲熱諷,言盡百家,爲何不言我儒家?”
“爲何不言,你不清楚?”嚴遵目光在褚大身上游走,冷笑。
“你!找死!”孔安國怒了。
“嗡!”佩劍出,殺死側漏。
一時間,儒、道,呈劍拔弩張之勢。
王賀一步踏出,拔出墨劍,擋在他們中間,勸誡,“諸君切勿衝動!”
“是啊,現在可不是內訌的時候。”農家鄧平也站了出來,用鋤頭擋住二人。
“安國,回來。”
“師兄!”
“回來吧!”褚大仰着頭,莞爾一笑,“看來今天,我也無法置身事外嘍。否則,儒生會被人當成貪生怕死之徒。”
“噠!”
一步踏出。
衣帶飄飄。
濃郁且無形的浩然正氣從他身上擴散出來。
高聲:“始皇帝焚書坑儒,我儒家都不曾低頭。今日,亦不會!”
褚大雙手交叉,放於長袖。
一身灰色儒裝,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他剛毅的臉龐上,寫滿了自信。
這是源自諸子百家第一家的自信!
“既然百家皆無信心鎮壓此人,那就由我儒家出馬!”
話畢!
他踮起腳尖,眺望馳道。
扭頭,指着司匡,對孔安國笑着說道:“此人,以新文體,完敗小說家,吾甚感興趣。就讓我來試試其儒學能力吧!”
說完。
褚大大步邁出。
“噠噠噠噠噠”的,連走了五、六步。
其背影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其身形
——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風流倜儻之氣、翩翩君子之風。
寥寥幾步,盡有大儒風範。
頃刻間,讓諸生隱隱失神。
…
馳道盡頭
返回的落下閎與出門的褚大相遇。
二人相互拱手作揖。
“褚兄,多加小心!”
“賢弟勿憂!”褚大面帶微笑,聲音清朗,“爲兄打算與其比試儒家六藝。”
“不可!”落下閎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先小心翼翼張望兩側,才壓低聲音,解釋,“儒家六藝,納禮、樂、射、御、書、數。其中,此人樂、書、數之能,絕不在兄長之下!剩下三藝,閎尚不清楚。”
司匡在《封神演義傳》引用的押韻詩,讓他心有餘悸。
僅僅一眼,又能看穿渾天說,讓落下閎心生恐懼。
至於書藝這方面,他則是從被褥上的字體判斷的。
字體工整,不是善茬!
所以,才忍不住提醒這位儒家年青一代領袖多加小心。
若是儒家再敗了。
諸子百家,可真就沒有可戰之力了。
聽聞警告,褚大臉上出現幾絲憂愁。
他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麻煩。
這是從哪來的鄉野村夫?
除了自己的師父董仲舒,上一個集百家大成者,只剩下雜家的呂不韋了。
難道這個人是呂不韋再世?
看來,這一次真的需要小心。
不能大意!
褚大自顧自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