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之名,略有耳聞,令郎,人中龍鳳也,假以時日,必將貴不可言,且震驚整個大漢。”
蘇建眉頭凝起,
“吾兒之名,竟然傳至齊地?究是何人所爲?爲何吾不知吾兒有如此之才?”
被這麼一吹捧,這位未來的列侯權貴之一,開始了強烈的自我懷疑。
兒子如今才十歲。
雖然不淘氣吧,但貌似也沒有司匡說得這麼好。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或是夫人與家僕,一直在向自己隱瞞兒子的優秀?
“哈哈,蘇公,令郎天資聰穎,消息傳於此,自然是天下人識人之士所爲,毋疑!”
“也許吧!”
蘇建咧開嘴,憨憨笑了。
有人誇讚親兒子,他自然很高興。
於是,趕緊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牀榻,
“請坐下說話吧。”
“好。”
在邀約下,司匡走到榻旁,脫鞋坐了上去。
不一會兒,
馮駒令人準備的飯食也被送了過來:豬肉、狗肉、肉糜……粟米應有盡有。
如今稷下學裏不缺錢,招待尊貴的客人,不會吝嗇。
司匡親自拆開酒罈,爲之斟酒。
同時,又把一雙用竹子削出來的筷子遞給蘇建。
觀其夾了一筷子之後,司匡才動手,把主要目標放在那滿滿一銅鍋的豬肉上。
爲了蒐集豬肉閹割技術,稷下學裏可是耗費了不少功夫。
不僅花費了幾個月,還動用了幾十位流民,還耗費數金。
幸好,自商開始的豬肉閹割,只是沒有普及天下而已,並沒失傳。
最終,稷下學裏之民在三河之地的商之故地找到了這種祕傳技術。
在對數只小豬崽進行去勢試驗後,學裏的廚子最終也掌握了這一門價值不菲的技術。
至於蘇建是否會嫌棄豬肉,司匡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先不說這個年代肉的珍貴性。
西漢可是養豬業的繁榮時期,對豬肉產生鄙夷態度的,是唐之後,宋朝的那羣書呆子。
掌握《資治通鑑》的同時,司匡也瞭解了部分宋代風俗。
爲何蘇軾這小子能研製出東坡肉?
還不是因爲南方距離草原遙遠,羊肉價格昂貴,豬肉這玩意兒便宜。
說到底,還是一個字--錢。
司匡吃了口肉。
端起酒樽,對蘇建敬了個酒,笑哈哈的,
“蘇公遠道而來,辛苦至極,若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出來,吾立刻着人去辦。”
“不用麻煩了,吾率軍而來時,已經帶好了相應的物資。”蘇建舉杯示意,一飲而盡,笑着拒絕,“匡人只需要安排人管飯就行了。”
他用筷子夾了一塊狗肉,在嘴裏咀嚼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什麼。
也不擦嘴角的油漬,任由嘴邊打滑。
聲音豪邁,
“哦!對了!匡人別忘了去臨淄中尉署支取物資,我這三百人歸長安統一管理,國庫每月都會支出十五金的軍費。”
“好,我明日就讓人去領。”
二人觥籌交錯,不一會兒,便各自飲了小半壇酒水。
擦完,也放在案几上。
盯着微紅的面龐,兩隻胳膊肘按在案几上,笑眯眯的,
“匡人,吾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但說無妨。”
蘇建右手持筷子,夾了一粒豆子,左手悄摸摸的放在藏在被子下那把佩劍的劍柄上。
似有意無意,問道:
“外面那羣流民,爲何在進行軍事訓練?吾臨走之前,陛下可沒這麼交代過,組建私軍可是大罪。”
“哦,那羣兄弟啊。”司匡面色不改,打着馬虎眼,“實不相瞞,這是流民的自發之舉,吾雖然勸過,但是無用。”
“自發?”
蘇建眼睛眯成了一條比銀針還要纖細的縫,左手握劍柄的力氣也逐漸增加。
臉上一副我信你就有鬼的模樣。
司匡臉不紅心不跳,沉聲:
“在收到長安物資之後,我部流民深感皇恩浩蕩,知匈奴犯邊,邊境不寧,希望過幾個月北上協助我大漢雄師抵禦匈奴,向陛下盡忠。”
“哦?是嗎。”
蘇建微微點頭,臉龐在酒精的麻痹下,越發通紅,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敢問匡人是否介意吾將這件事上奏陛下?”
“公且隨意,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蘇建鬆開抓着劍柄的手,拍拍手,笑道:“那吾明日就起草奏章。”
司匡聳聳肩,
“那我明日差人把帛書、筆墨送來。”
“麻煩匡人了。”
“爲陛下分憂耳!”
“哈哈!”蘇建笑吟吟的,很久沒有碰上脾氣這麼合得來的人了。
不由得再次舉酒,高呼,
“請!”
“請!”
二人又各自喝了一杯,繼續啃肉。
喝了半天,互相熟悉的差不多,也漸漸放得開了。
蘇建下手抓着幾塊狗肉,放在嘴邊,一頓猛啃。
在幹黃牙齒地擠壓下,Q彈的肉在嘴裏爆開,熱乎乎的肉汁四溢,碰撞着口壁。
在舌尖的挑動下,美味從外而內,傳至大腦,迴盪在記憶深處。
司匡也好不到哪去。
左右手開弓,一手抓着一隻檀棕色的烤豬蹄兒,津津有味地喫着。
油膩、鬆軟、嚼勁……
通通被骨傳導的食肉聲音壓了下去。
酒樽碰撞聲時不時地在嚼肉聲中穿插。
二人好不快活。
……
不知不覺,二人身邊都多了兩個已經見底的酒罈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蘇建微醉了,左胳膊肘撐在案几上,油膩的左手墊着一塊麻布,撐着臉龐。
打了個飽嗝兒,笑呵呵的。
“匡人,吾比你年長,姑且就一直兄長自居了。”
“蘇兄!”
“司弟,汝的脾氣,與長安那羣傢伙不同,吾合得來!”
蘇建被酒精頂得,頭暈陣陣。
“爲兄也不和你隱瞞了。如果你想攜流民北上,抵禦匈奴,可以用協助修建雁門險要這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