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朝漢臣 >第二百零三章:軍臣的決斷
    “人都走了,起來吧。”

    軍臣單于翻了個身,沙啞的聲音,在趙破奴身後幽幽迴盪:

    “真搞不懂你們漢人,爲何要如此忠於皇室。”

    “閼氏如此,張騫,亦如此。”

    “像吾之祖父,做事不拘小節,親手弒殺其父頭曼單于,奪得至尊之位,纔是梟雄之風。”

    “怪不得近百年來,爾等只能對吾匈奴拱手妥協。”

    “無兇狠之心,焉能戰勝偉大的薩滿後裔?”

    趙破奴不卑不亢,起身,回到座位重新做好。

    銳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在正前方軍臣單于的身上切割。

    深呼吸,調整心態,目光趨向柔和,才道:

    “單于,吾今日來此,並不想聽這些無聊的漢匈之爭。吾來此,乃有要事相訴。”

    “嗯,這個不急。”

    軍臣搖搖頭,頹廢的雙眸中閃爍着紅光,

    聲音朗朗:

    “本單于想先問一件事。爾可知幾天之前,大漢派遣三路大軍攻我?”

    “幸虧我單于庭兵強馬壯,否則,還真要被那羣玷污了薩滿草原的漢狗得逞了。”

    “……”

    趙破奴沉吟半晌。

    “來此之時,有所耳聞了。您指的應該是代郡,雲中,雁門三路大軍吧!”

    “看來你知道!”

    軍臣瞳孔顫抖,聲音壓低,面色猙獰,詰問

    “知曉爲何不來通知?爾等違背了與吾兒的約定。”

    “單于勿怪,吾儕也是身不由己。”

    “呵,說來聽聽。”

    “單于,剛纔您的話有一處錯誤。”

    軍臣眉頭緊蹙,並未插嘴,耳朵豎起來了。

    “大漢北上,非三路大軍。據鄙人家主調查,共有四支,且皆萬騎之編制!”

    “四支?”

    軍臣驚呼,汗毛炸裂,赤着腳,站了起來。

    媽的。

    鬧呢?

    原以爲就三支,自己這方已經大獲全勝,盡數擊退。

    怎麼還有第四個?

    關鍵自己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這種感覺,就像家中進賊卻不自知。

    瘮得慌。

    “第四支何在?”

    趙破奴抿嘴,侃侃說道:

    “代、雁門、雲中三者,出發時間隱蔽,吾儕之無跡可尋。”

    “家主恐送信之人被三大軍隊斥候截獲,引禍上身。”

    “且因草原之上匈奴部落衆多,又恐信使被貴方某些部落射殺。”

    “因而未敢直接派遣。”

    他頓了頓,緩了一口氣,接着道:

    “不過,爲了體現吾儕之誠意,家主並非毫無動靜,而是藉着勞軍的幌子,打入了第四路軍之中,得到了消息。”

    在軍臣迫切期待目光中,

    趙破奴一字一頓,

    “第四支,已從上谷北上,其目標乃左賢王部!”

    軍臣單于驚慌失措,高呼,痛惜,哀哉。

    “吾兒!”

    趙破奴拱手,

    “單于放心,家主送信後,左賢王似乎有東進平定烏桓的意思,其如果向東行軍,應該沒事。”

    “不過,考慮到左賢王部牧民不可能全部跟隨,家主特意讓我來此,提醒單于,派人增援。”

    “……”

    軍臣坐在牀邊,左手抓着單于柺杖,用力按着。

    面色晴晦不定。

    陰沉道:

    “吾接到消息,大漢將軍李廣已經被我方活捉。”

    “騎將軍公孫敖已全線潰敗。”

    “還有一路主將不明,跑了。”

    “這第四路軍何人所領?”

    “程不識?還是雁門那個老不死?”

    一想到這兩個人,軍臣就氣的牙癢癢。

    每次進攻大漢,擋住自己的軍隊,都隸屬二人。

    趙破奴笑吟吟的,

    “都不是。”

    “其主將,乃車騎將軍衛青。”

    “衛青?這是誰?沒聽說過。”

    聽到不是一直忌憚的兩個將領,軍臣身子一癱,忽然鬆了口氣。

    “單于,車騎將軍攜帶兵家諸子之後北上。其威脅,不比李廣、程不識小。家主希望單于庭可以出兵,援助左賢王部。”

    “知道了,知道了。本單于的兒子,還不需要爾等操心。”

    軍臣輕蔑地揮了揮手,

    “吾兒統率萬騎一十二,兵力數萬。如果這點情況都處理不了,日後焉能繼承吾之位置?”

    “再者,有中行說在其身旁,吾放心得很。”

    “留在左賢王部的牧民,吾會派人去接應的。支援就算了。”

    這位統治匈奴三十多年的單于站了起來。

    笑眯眯地走到趙破奴身旁,

    俯身,道:

    “比起這個來,吾對汝之家主更感興趣。”

    “小子,汝可知爲何我留了張騫八年,哪怕其逃跑,也不曾處死嗎?”

    “不知。”

    軍臣桀然大笑,解釋道:

    “中行說來我匈奴幾十年了,年紀大了,又沒有子嗣,其百年之後,何人可以爲我匈奴後任單于出謀劃策?”

    “原本,吾將目光放在了張騫身上。其不屈不撓的品質,令人欽佩。如果投降,必定會成爲我匈奴的一把鋒利彎刀,攻破大漢,指日可待。”

    “只可惜,其一點投降之心也沒有,遺憾至極。”

    軍臣把於單、司匡簽訂的契約帛書還給趙破奴,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坐下,接着道:

    “原本,本單于都打算放棄了,沒想到,汝之家主竟主動送上門來。”

    他忽然高聲,

    “小子,回去告訴貴家主。吾對他充滿了興趣,讓他儘量來單于庭一趟。”

    “若其願意加入吾匈奴,吾可許以王位。”

    “單于之意,吾會盡數告知家主,至於其是何打算,我無能爲力,無法干預。”

    “嗯。”

    軍臣知道不能強人所難,點頭,繼續盤問。

    “除此之外,汝來這,還有什麼事?”

    “沒了。”趙破奴搖搖頭。

    “小子,帶幾個人就敢深入草原,值得讓我認識。”

    “汝是何名諱?”

    “家主尚未來此介紹自己,吾又怎敢?名字,不值一提耳。”

    “呵,果然,又是濃濃的漢人作風。”

    軍臣單于厭惡地反胃,擺擺手,下了逐客令,

    “行了,你先下去吧。離開之前去閼氏那裏問一問,其沒有別的話,你就可以走了。汝帶來的人,本單于安排在營門附近了。”

    “鄙人知曉了,先行告退。”

    趙破奴面色平淡,拱手,行了一禮,徑直離開。

    ……

    過了大約一刻鐘。

    一個單于親兵捧着一份羊皮紙,也跑了出去。

    雖然嘴硬,但虎毒不食子。

    軍臣單于還是決定派點人去左賢王部鎮鎮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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