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別犯蠢,你知道的不是嗎,他現在甚至不敢告訴所有人,你和他的關係,你覺得,他會娶你嗎?”

    “你與他,根本沒有結果。”

    哪怕是惡語傷人心,可公子淵還是說了。

    白芙沒有反駁,因爲他說的是事實。

    這個現實白芙未曾提起,甚至來了這麼久也未曾同梵寂說過,可到底就是事實。

    他不會娶她,他們的關係不敢說出去。

    他是人人愛戴的祭司梵寂,是敦煌城人人的信仰。

    他可以是所有人的,唯獨不能只是她一個人的。

    “我知道。”少女垂眸,輕嘲一聲,再擡頭看向公子淵,縱使眼底含着淚水,卻倔強的不願意讓它流出來。

    “可是公子淵,你憑什麼說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愛他是我的事情,本就同你無關。

    她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這場幻境。

    身後,公子淵僵硬的站在原地。

    同你無關。

    公子淵面具下的面容慘白。

    他伸手,取下那張已經許多年未曾揭開的面具。

    略顯得白皙的側臉俊逸,鼻樑挺拔,墨色的眸子深邃,帶着瀲灩的光澤,睫羽很長,微微輕顫,投下鴉羽般的暗影,映照的面上的皮膚如白瓷剔透,一縷髮絲隨着面具的摘下而散落下來,襯得那半張面容矜貴的好看。

    只是男人眼底太過於悲哀。

    他挪開那隻擋了另一半面容的手,縱橫的傷交錯在眼尾到下頜的位置,那裏還印刻着一個字——奴。

    從痕跡上看有幾年的時間了。

    算下來,也是公子淵回到敦煌城半年之前。

    而那些時日。

    他都在一個地方。

    魔教無盡城。

    那是屬於魔教的煉獄,最底層的殺手,被刻上奴字的印記,終生無法擺脫。

    公子淵在那兒做了十幾年的“奴”,他渾渾噩噩,時間久到都快忘記自己是誰,直到有一天那些人劫錯了人。

    小姑娘被帶進來的時候,不哭不鬧。

    手裏捏着糖果,淺色的杏眸疑惑的看着他們。

    “要不,殺了吧。”

    公子淵坐在不遠處,嘴裏咬了一根狗尾巴草,姿態散漫的很,彼時他未曾遮擋面上的傷痕,回頭瞧了一眼小姑娘。

    正想要說隨意,就聽到小姑娘開口。

    “哥哥,喫糖。”

    她伸出手,一顆快要融化的糖果在小小的掌心裏。

    公子淵愣了愣。

    他本想問一句,你們是不是撿回來一個傻子,然而恍惚間覺得這一幕熟悉極了。

    彷彿前世今生,他們曾如此相遇。

    同樣的場景,不同的是,彼時他臉上沒有這些傷痕,彼時那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可不同眼前這個小姑娘穿的錦衣華服。

    公子淵難的來了興趣。

    起身上前,沒有拿小姑娘手裏的糖果,而是蹲下身,問她。

    “叫什麼名字?”

    “白芙,我叫白芙,是芙蓉花的芙。”

    誰要知道是芙蓉花還是神明花,公子淵唸了一遍這個名字。

    眯了眯眸子,彎起脣角笑起來。

    “真好聽的名字。”

    “哥哥你真好看。”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落在公子淵臉上,眼底是真摯的讚賞。

    公子淵情不自禁的側了側身,擋住那一半的傷。

    一旁的殺手轉過來,嗤笑了一聲。

    “十七,瞧着你平時清心寡慾的樣子,這不會是看上個小丫頭吧,這姑娘應該就十二三歲吧。”

    再過兩年也該及笄了。

    可這個年紀,委實小了些。

    公子淵沒有理會。

    帶着小姑娘出去。

    “你們先看着,我出去一會兒。”

    “懂,不過十七你可得快一點啊,小心被發現。”

    公子淵沒有解釋,帶着白芙離開這裏。

    這地方是一處山脈,多得是毒蛇猛獸。

    離開那屋,公子淵就放開了白芙。

    “滾吧。”

    他已經足夠仁慈,被帶回來的人質,就算是弄錯了,也沒有放走的道理。

    小姑娘呆呆的站在原地。

    “還不走,想死?”公子淵語氣不耐煩。

    卻見小姑娘直接撲過來抱住他。

    “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人。”

    公子淵都要被這聲好人氣笑了。

    “蠢死了,我們可是殺人的。”

    這姑娘莫不是個傻子,被帶來的時候也不哭不鬧,這會兒還笑的出來。

    白芙擡眸,眼睛亮亮的。

    她湊過來,小聲的同他講。

    “我偷偷的告訴你,我是小公主哦,父皇說我過幾年就可以選駙馬了,你要記得來長安找我啊。”

    好吧,公子淵確定了。

    這就是個傻子。

    他嗤笑一聲,一根手指將她推開。

    “爲什麼是我?”

    “我喜歡長得好看的。”小姑娘直言道。

    所以就是個顏控了。

    公子淵側過臉,將帶着傷痕的那一邊給她瞧。

    “看到了嗎?”

    “看到了。”白芙點點頭。

    “你帶着傷也很好看,果然是天生美人。”

    公子淵:“......”

    這大抵不僅僅是個傻子,還是個瞎子。

    又傻又瞎的小姑娘一步三回頭,還叮囑着讓他到時候一定來找她。

    公子淵一直覺得,他放走她已經是仁慈了,身爲一個魔教的奴,這是不該有的仁慈,只是瞧着那人影漸行漸遠。

    公子淵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追了上去。

    一個傻子活着也不容易,他放走了,被野獸咬死了,那他豈不是白放了。

    長安城到處都在尋找公主,公子淵瞧了一眼一旁還在啃着窩窩頭的小姑娘,這傻子還真的是公主?

    被看着的時候,白芙擡起頭,眼神茫然,遲疑的將手中的窩窩頭遞到公子淵面前。

    “哥哥,你喫嗎?”

    公子淵沒忍住,罵了一聲。

    “傻子。”

    將人放在官府門口,公子淵才離開的。

    他大抵未來都不會見到她。

    駙馬?

    小姑娘眼瞎,不代表所有人眼瞎啊。

    公子淵私自放走了人,回到魔教就被帶到了刑室裏。

    也是他曾經完成的任務多,這才留了一條命。

    鞭子抽打在身上。

    恍恍惚惚的。

    公子淵擡眸,看到了一身月白長袍的少年。

    少年蒙着臉,只露出一雙清冷如月的眸子,彷彿看螻蟻一樣看着這裏的衆人。

    他們叫他。

    “聖主大人。”

    公子淵聽說過這位聖主大人,魔教唯一的聖主,地位僅僅次於教主,沒人見過他的模樣,也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

    整個人都帶着神祕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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