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身體一僵,走至康熙身前跪下去,一張小臉上仍是帶着滿滿的倔強,口中卻說道,“兒臣魯莽,請皇阿瑪恕罪。”
“哼,你確實魯莽了。”康熙恨其不爭地看着小太子,“朕平時教你的爲君之道去哪兒了?竟做出這樣的事給朕丟臉。”
“兒臣給阿瑪說過,任何人都不準說四弟的不是。”小太子直視康熙,然後斜睨了胤|一眼,“大哥他是自找的。”
胤|仍舊是低着頭不說話,咬緊牙關,緊握着雙手,指甲就快要嵌入肉中,眼中是別人看不到的憤怒和憎恨。
“任何人?那你說的這個任何人也包括朕了?”康熙怒極反笑,突然覺得有一種挫敗感,這就是他捧在手心裏教的太子?大清國的儲君?
小太子閉上嘴,知道是阿瑪鑽了牛角尖,一陣沉默,卻被康熙當成是默認了。
康熙沒有管仍然跪在門口的胤|,對於小太子的表現卻是氣極了,首先對着湯斌喝道,“尺子拿來,朕今天就好好教訓你這個大清皇太子。”
“皇上息怒,太子爺年幼,小孩心性,做事難免衝了些,都是微臣教的不好,請皇上息怒啊。”湯斌此刻連死的心就有了,這父子倆脾氣一個比一個倔,心裏哀悼,怕是見不着明日的太陽了。
小太子揚着小腦袋,神情高傲,一臉正色,想着認了命,挨罰就挨罰,若有一天還有人這樣說弟弟,他依舊不會饒他,想着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胤|。
“皇阿瑪,此事因兒臣而起,是兒臣先說四弟的不是,才讓太子殿下動了粗,是兒臣沒有做好兄長的榜樣,請皇阿瑪責罰。”胤|看着前面這父子倆的表演,突然覺得有一絲寒冷,身體不自覺地一顫,開口對康熙求情。
聽見胤|的聲音,康熙才正面看了一眼他的大兒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見胤|那張平靜地不能再平靜的臉,冷聲道,“一個個地都長進了,連朕這個阿瑪也不放在眼裏,朕看你這幾年無逸齋是白上了,既然如此,就給朕滾回阿哥所,好好地反省。”
“皇上……”湯斌還想爲胤|求情,剛剛開口就被康熙一個凜冽的眼神制住,只好閉了嘴,低頭裝作隱形人。
“兒臣領罰,謝皇父恩典。”胤|的聲音很平靜,只有仔細聽才能聽到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康熙轉過頭見小太子毫不在意的樣子,問道,“太子可知錯?”
“兒臣有負阿瑪的教誨,行事衝動,傷了兄弟之間的感情,請阿瑪責罰。”小太子嚴肅了表情,用軟軟的童音答道,可那眼神裏的孤傲倔強卻是怎麼看也不像是真心認錯。
康熙看了看小太子的表現,一邊欣慰,一邊氣惱,太子身上孤高的氣質是一個儲君必備的,可對着他這個皇帝阿瑪也這樣倔強,那若長大瞭如何了得?想着康熙又沉下臉色,對着小太子宣判,“太子行事衝動魯莽,責打兄長胤|,知錯不改,有失儲君風範,去乾清宮給朕跪着,直到真心悔改爲止。”
小太子聽了後,也不說什麼,也沒有什麼表示,帶着何柱兒直徑向乾清宮走去,不過只是心裏有一點點的遺憾,今天不能去承乾宮看望胤g了。
承乾宮。
夜幕降臨,因爲白天休息的好,最近也沒有什麼宮務可忙,瑾h此時還沒有睡意,走到宮門口看了看天色,一陣涼風吹進來,瑾h打了個冷戰,用手搓了搓雙臂,天氣逐漸轉涼了,向乾清宮的方向望去,眉宇間盡顯擔憂之色。
瑾h柳眉微蹙,站在門口怔愣了片刻,嘆了一口氣,“關上宮門,回去歇着吧。”接着轉身就要向內室走去。
“哎喲,我的主子呢,您得快想個辦法啊,今兒太子爺是爲小主子受罰的,如今天氣轉冷,太子爺年紀小,再這麼跪下去可如何是好?”秦嬤嬤連忙攔住瑾h,着急地說道。然後小聲嘀咕了一句,“萬歲爺可真是狠心,平時不是最疼太子麼?”
“嬤嬤,慎言。”瑾h有些無奈,“萬歲爺教育太子殿下,哪是咱們這些人可以干涉的?再說我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妃,又不是太子的額娘,即使是仁孝皇后在,也斷沒有理由阻止萬歲爺教育自己的兒子,我又哪有資格去管那檔子事?若是貿然前去,不僅落人口實,又惹得萬歲爺猜忌。”
“可是……”秦嬤嬤自知瑾h說的有道理,找不到理由再說什麼,只好訕訕閉口。
瑾h揉了揉太陽穴,輕輕皺眉,“好了,你先下去吧。如今我還在禁足,又沒個期限,少管這些事情,太皇太后還在上面看着呢。”
“娘娘……”秦嬤嬤見瑾h滿臉的疲憊,擔心地叫了一聲,被瑾h用手止住,便行了禮退了出去。
瑾h停頓了一下,又朝乾清宮的方向看了看,呆滯了片刻,隨即走進臥室。
乾清宮。
“太子還在外面跪着?”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摺,向窗外看了一眼,問道。
“回稟主子,太子爺已經跪了三個時辰了。”梁九功低着頭答道。
康熙點點頭,再沒有說話,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兒情緒。梁九功一直做雕塑狀,心裏疑惑,怎麼這次萬歲爺發了這麼大的火?平時可是半點兒都捨不得責罰太子爺。
宮門口,小太子挺着小腰桿兒,直直地跪着,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身後跪着的是何柱兒,手裏拿着披風,擔心地說道,“爺,您還是披上吧,這裏風大得很。”他自己倒是喫苦受罰已經習慣了,哪像太子殿下,從小養尊處優,怎麼忍受得了這樣的苦?
小太子跪着一動也不動,從一開始他就在想今天的所作所爲,他脾氣是倔了些,認定的人或事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不是後悔今兒個衝動拿太子的身份懲罰了胤|,在他心裏,第一個重要的是阿瑪,第二是胤g,第三是佟母妃,哪容得別人這樣說胤g?只是想着今天阿瑪的態度……
從他記事起,阿瑪就是無理由地寵愛他,任何事都先替他想着,他也從內心喜歡康熙。仗着年紀小跟康熙耍潑,跟康熙鬥嘴,都是常事,哪次不是輕輕就揭過去了,可爲何這次就不一樣了?
一陣風吹過來,小太子猛地打了個冷顫,膝蓋跪的生疼,輕輕地挪動個位置,想到今晚上怕是要下雨,又用小手輕輕地揉了揉膝蓋處。
“太子殿下,萬歲爺讓殿下不用跪了,回毓慶宮去。”突然梁九功從大殿走出來對着小太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