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g把頭埋得更低了,俊朗的臉上閃現出一絲愧疚的神情,在心底不停地自責,若是他不那麼衝動,不那麼固執,二哥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牀上,昏迷不醒!

    衆人的臉色嚴肅起來,都低着頭緊盯着自己的腳尖,就怕這天子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屋子裏一片沉寂,康熙皺着眉頭,此刻心裏煩躁得很,瑾h被哈爾巴拉擄走,至今下落不明;此刻胤i又身受重傷,生死未卜。

    胸口中像有一團烈火在燃燒,難受得很,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g,臉色憔悴,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一臉懊悔,怕是一個晚上都沒有閤眼。

    康熙微微嘆氣,見這樣一幅場景心底越發得難受,眼裏劃過一絲狠戾,突然站起身來,道,“立馬出兵,攻打勒其拉。”

    “阿瑪……”胤g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康熙,面露擔憂之色,“阿瑪,額娘……額娘她至今身陷勒其拉,咱們應該先把額娘救出來纔是,若是……”

    “閉嘴!”康熙轉頭,眼神凜冽,制止胤g往下說的話。

    阿松失蹤,難道他就不擔心了?轉眼間又想起那些經常在夢中出現的場景,心底微微一顫,萬不能讓阿松受了委屈!

    再說了,若是傳出去,皇貴妃被人擄走,至今下落不明,不僅阿松會招來許多流言蜚語,就是他這個皇帝,也會受到影響!

    哼,他倒要看看那勒其拉是什麼銅牆鐵壁了!若是救不了阿松,他就不姓愛新覺羅!

    “照顧好你二哥,別跟着來瞎攪合。”橫了一眼胤g,康熙冷聲道,“你額孃的事朕自有主張。”

    知道胤g心裏太過擔心阿松,失去了理智,此刻連當前的形勢也分不清了。

    胤g啞口,只好閉上嘴,低着頭,應了聲是。

    康熙鐵青着一張臉,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出營帳。

    接着便聽到外面的士兵來報,“萬歲爺,三軍將士已經整頓完畢,請萬歲爺指示。”

    “兩個時辰後出發,讓淩策掛主帥。”沉着陰狠的聲音。

    勒其拉營帳。

    哈爾巴拉福晉側臥在榻上,細長的眉毛緊蹙在一起。

    從哈爾巴拉告訴她要把皇貴妃擄過來做勒其拉大妃的那一刻,她不僅難以置信,更是心如死灰。

    那皇貴妃娘娘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他也敢想着那些不着邊際的事情!

    再說別人只差一步就是一國之母,就算是以死明志也斷不會受了你一個小小的蒙古首領的侮辱!哈爾巴拉是活得不耐煩了纔有這樣瘋狂的想法。

    隨之眼神又黯了黯,本以爲這二十幾年他不曾納一個側妃,對她還是有一絲感情的!就算沒有愛情,好歹也是相處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也能想着她的感受,考慮到她的未來。誰知他竟把魔爪伸向了皇貴妃。

    若是他想尋死,那她要不要陪着他一同去死?

    “福晉,那皇貴妃娘娘怎麼辦?”哈爾巴拉福晉的貼身侍女緩步上前,見自家主子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有不忍,輕聲問道,“咱們要不要幫她?”

    “康熙皇帝此刻必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立馬毀了勒其拉。任何一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擄走,又何況是一國之君。”哈爾巴拉福晉站起身來,緩緩說道,“怕是皇貴妃逃出去以後,這接下來的日子也是很難過的,畢竟她又身處高位,到時候人多口雜,又將掀起一場風波。那紫禁城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喫素的。”

    這侍女顯然不是真的關心皇貴妃,只是擔心這個她服侍了多年的主子,頓了頓,道,“奴婢只想知道,主子現在可否還想着大汗?”

    哈爾巴拉福晉一愣,腦海裏浮現出他們年輕的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她與哈爾巴拉剛剛結識,那時候,他偉岸高大英勇無比,是大草原上人人稱讚的勇士!自然是容易俘獲少女的芳心,接着便跟他成婚。

    扎賚爾琿大汗也經常讚揚哈爾巴拉,他是草原上的雄鷹,定能守住喀爾喀這篇碧藍的天空!

    誰知不過幾年時間,哈爾巴拉就叛變喀爾喀,與沙俄勾結,想去過那些紅毛鬼子的日子。

    有段日子,她也曾勸過他,不要想着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否則會落下一個千古罪名。

    只是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行事也越來越獨斷,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一意孤行!除了沙俄來的使臣,告訴他怎樣擾亂喀爾喀,又怎樣一舉拿下整個漠北蒙古,到時候他便稱霸大草原,任何人都要聽他的話!

    再到後來,他們便成了名義上的夫妻,她對於哈爾巴拉來說,只是一個替他管家的女僕!他成天做着白日美夢,她卻只是平淡地過着日子,心也一點點地變冷,若是真到了魚死網破的那一天,大不了逃離勒其拉,了卻幾十年的夫妻之情,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當皇貴妃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便知道這個男人已經無可救藥了,他這是想毀了整個勒其拉部落的牧民們,讓所有的人跟着他去死!

    “莎爾,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離開大草原。”哈爾巴拉福晉轉過身,拉着侍女的手,突然說道,漆黑的眸子閃現出從未有過的興奮。

    “主子……”莎爾看着哈爾巴拉福晉,頓時熱淚盈眶,聲音哽咽,“你終於想通了……”

    哈爾巴拉福晉點點頭,“他既然無情,也別怪我不義。”眼神中劃過一絲堅定,然後又道,“從今往後就不要叫我主子,叫我阿沐姐便好。咱們離開喀爾喀,去北京城,或者去那些書中描繪的江南。”

    “嗯……”莎爾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離阿沐福晉不遠處的帳篷。

    哈爾巴拉剛走出營帳,便聽到下面的探子來報,“啓稟大汗,咱們的黑熊部隊被清兵給燒死了。”

    “你說什麼?”哈爾巴拉一愣,睜大眼睛,明顯不相信這探子的話,驚呼道,“你們副帥那邊什麼反應?”

    “淩策已經帶着軍隊向咱們這邊靠過來了,所以副帥才讓屬下前來稟告大汗,請大汗指點。”那探子微微顫抖道,心裏不停地打鼓,對於這場戰爭還怎麼沒什麼把握!

    哈爾巴拉大驚,立馬朝前方的軍營跑去,這康熙皇帝的動作也太快了!

    剛走幾步路,又停下,對着身後的隨從道,“去派人看好皇貴妃,待會兒送到軍營來。”那皇貴妃是個福星,說不定能給他帶來好運。但如果身陷困境,也可以盡其所用,綁上去,以此威脅康熙皇帝。

    說完後便匆忙地趕去前方。

    瑾h渾渾噩噩地走出營帳,擡眼望去,滿處都是巡邏的士兵或守衛,她這個樣子,又如何逃離出去?況且,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連一個遮身的地方都沒有!

    “皇貴妃娘娘……”阿沐福晉見瑾h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頓時驚倒,“娘娘,哈爾巴拉對你做了什麼?”轉眼又瞥見那通紅的臉頰,不可置信道,“他打了你?”

    瑾h擡頭,奇怪地看了哈爾巴拉福晉一眼,“我如今不過是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就是那哈爾巴拉一刀殺了我,也不過是殺了一個俘虜。”瑾h嗤笑,眼睛裏的水汽快要凍成冰渣子,閃現的那一縷寒光讓人止不住打顫。

    阿沐福晉微微皺眉,同爲女人,自然是知道貞操對於女人的重要性!若是她被一個陌生男人給擄走,定會持刀自刎,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走上前,輕聲道,“先前臣婦對娘娘多有冒犯,還請娘娘恕罪。”然後停頓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又道,“若是娘娘信得過臣婦,那便請娘娘和臣婦一同離開勒其拉。”

    “你要離開?”瑾h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稍微提高音調,語氣中帶着一絲輕蔑,“呵,你不是很愛你那個丈夫嗎,現在捨得離開了?”

    阿沐福晉一愣,她何時說過她喜歡她的丈夫了?

    自從哈爾巴拉叛變以後,她的心便漸漸地冷下去,直至現在形同陌路!正想着,卻突然看見一個侍女上來稟報,“主子,勒其拉與喀爾喀打起來了,要不咱們快撤吧!”

    “打起來了?”阿沐福晉一愣,表情越發沉重了。連忙拉過瑾h,道,“娘娘,委屈你了。”

    說着便讓侍女脫下衣服,給瑾h穿上,然後自己也換了一身騎裝,帶着幾個侍女走出大帳,又叫人去馬場牽了幾匹馬過來。

    “大福晉……”遠處,見一個巡邏的人走過來,攔住阿沐福晉幾人的去路,不鹹不淡地說道,“大汗在前方與衆將士商量退敵良策,還請大福晉不要亂走,好好管理好勒其拉內部事務,免得讓大汗憂心。”

    “本福晉閒來無事,帶着幾個丫頭出去溜溜馬也不行麼?”阿沐福晉橫了那守衛一眼,不滿道,“奴才也能管起主子的事情來?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說完轉身就走,帶着瑾h和幾個侍女在草原上馳騁起來。

    因爲什麼東西都沒有帶,所以跑起來很輕鬆,很快就把身後追趕的守衛甩在一邊。

    待阿沐福晉幾人遠去了,那守衛才反應過來,對身邊的夥伴道,“你去看看皇貴妃還在不在?大福晉怎麼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出去遛馬?”同時心裏又提高了警惕,覺得這形勢越來越不妙了。

    半刻鐘。

    夥伴從哈爾巴拉的營帳方向跑過來大叫,“皇貴妃不見了!”

    那巡邏的人一驚,果然如此!立馬叫道,“快,派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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