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娘娘?您終於回來了,想死奴婢了……”瑾h一進承乾宮大殿,就被雅琴拉着,雙眼含淚,聲音哽咽,又在瑾h身上左看右看,“可是曬黑了?好像又瘦了,若是還有下次得把奴婢帶上,否則娘娘又得受苦!”

    瑾h無奈,在乾清門迎接之時,便看到雅琴激動興奮的神情,不過礙於外人在前,不敢多說話。此刻,她前腳還沒有跨過門檻,就被雅琴巴拉巴拉說一通。

    裝模作樣地橫了她一眼,瑾h道,“得了,看你那樣子,丟死人了。”說着扔給雅琴一塊手絹,“還不快把眼淚擦乾,要不然被人誤會我承乾宮虐待下人了。”

    “哪有哪有……”雅琴拿着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走到瑾h身邊,“奴婢只是太高興了,娘娘疼奴婢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虐待奴婢。”

    瑾h朝她翻個白眼,“去,本宮不跟你磨嘴皮子,讓人準備熱水,本宮要沐浴。”說完站起身來,進了內室。

    四貝勒府。

    胤g跳下馬車,無視了在門口迎接他的那一羣女人,瞥眼見到小弘暉站在那拉氏跟前,眼神閃了閃,對那拉氏道,“下個月送弘暉去無逸齋上學。”

    “妾身謝貝勒爺。”那拉氏低頭彎腰,端莊大方,拉着小弘暉的手向胤g行禮。

    “嗯。”胤g微微點頭,便直徑去了書房。

    蘇培盛跟在後面,進屋,關門,自覺地泡了一壺茶,端上前來遞給胤g,接着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聽候主子的吩咐。

    用三根手指輕輕地捏起茶杯,放在脣邊輕抿了一口,緩緩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胤g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皺眉,靜坐。

    “主子……”蘇培盛試探地叫了一聲。

    胤g突然睜開眼睛,瞪了蘇培盛一眼,冷聲道,“去郊外請先生進城。”

    蘇培盛一個激靈,心裏一顫,“!北閾欣窀嬙順雋朔考洹p鬧杏脅緩玫腦じ校坪醣┓纈曷砩暇鴕戳倭恕

    “咚”,一聲;“咚”,兩聲;“咚”,三聲。

    剎那間,只見一條黑影一閃而過,接着便看到胤g身前跪着一名黑衣男子,恭敬低頭,雙手抱拳,單膝着地,低沉的聲音,“主子。”說着遞上一疊宣紙。

    “可還有其他消息?”胤g看完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眼睛直視着紙上那一個大大的名字,“報告給皇貴妃娘娘。”

    “是。”黑衣男子應道,然後轉眼消失在雅靜的書房內。

    佟國維,八貝勒……

    瑾h從內室走出,叫兩個小宮女拿了毛巾,擦拭自己溼漉漉的長髮,又覺得自己動手麻煩,便交給雅琴,然後斜躺在貴妃榻上,把長髮直直地散下來,就像一川瀑布,光澤柔軟。

    “娘娘,要不咱們去外邊的小院子,那裏有風,不過多久就會幹了。”雅琴湊到瑾h跟前,眨着眼睛徵詢瑾h的意見。

    “別,那像個什麼樣子,要是被人撞見了,又得說本宮的不是。”瑾h躺着,閉上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

    見瑾h這樣說,雅琴只好閉口,拿起毛巾給瑾h細細地揉擦頭髮。

    兩人一個躺着,一個坐着,周圍一大羣的宮女嬤嬤輕搖團扇,一個小太監又送來兩盆冰塊,放在瑾h身邊。炎熱乾燥的夏天,整間屋子裏泛着陣陣涼意,好不爽快!

    “奴婢給娘娘請安。”片刻,素琴走上前來,朝着瑾h行禮,嘴角含笑,眉宇間透着一絲興奮,笑着道,“啓稟娘娘,毓慶宮那邊傳來消息,太子妃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瑾h臉上的表情一僵,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呆愣地看了素琴半響,語氣有些不確定,“太子妃有喜了?”

    兩個月?他們在漠北剛好待了兩個月!

    “是的,剛剛御醫才從毓慶宮出來,肯定是沒錯。”素琴不解地看着瑾h,疑惑,“娘娘,可是有什麼問題?”

    聽素琴這麼一問,瑾h牽起脣角,隨即笑道,“沒沒沒,只是剛回來就聽到這麼一個好消息,你看看,本宮都高興得傻了。”

    這時候,瑾h才真正笑出來,語氣中也透着一股子興奮勁兒,“去稟告萬歲爺了嗎?”接着指揮雅琴,“你去乾清宮報告萬歲爺一聲,然後去內務府傳本宮旨意,按雙份分例打賞。”

    雅琴笑呵呵道,“奴婢遵旨。”然後小跑着出了承乾宮。

    太子妃懷孕,若是個阿哥,那麼這東宮嫡子一出,不說康熙,就是朝中的大臣們也是衆心所歸。況且,自古以來,嫡子繼位,乃天下正統!

    那麼,胤i又多了一個籌碼!隨即又想到胤i那份心思,瑾h暗自皺眉,上次康熙撞見胤g給胤i喂藥都是這麼大反應,若以後當真東窗事發,那對胤i有何影響?

    素琴拿起旁邊的毛巾,繼續給瑾h揉擦髮絲,雖不解爲何娘娘情緒變化這麼快,不過還是微笑道,“娘娘,這太子妃有孕是天下之喜事,若娘娘真有什麼煩心事,那也等到以後再說,奴婢想着,萬歲爺和太后娘娘怕是高興得不得了,娘娘也應該有所表示纔是。”

    “你在說什麼?”瑾h疑惑地看了素琴一眼,隨即冷下臉來,“本宮對太子殿下什麼樣子,你應該看得清清楚楚,別整天胡思亂想,你主子我沒那麼大的心思。”

    站起身來,走進內室,讓丫頭隨意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梳了兩個小把子頭,帶着一羣宮女太監,“去壽康宮給皇太后請安。”

    到了九月,天氣就逐漸轉涼了,空中溼潤的氣息進入到人的脾肺,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無論是後宮還是朝廷,都變得安靜沉寂,每個人都是安安分分地幹着自己的事,過着自己的生活。可紫禁城中,那些紅瓦黃牆,堅硬的漢白玉石,顯得莊嚴無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又好像是風暴來臨前那一刻詭異的寧靜……

    瑾h放下手中的賬簿,隨手拿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微微皺眉,此刻心裏忐忑不安,總是靜不下心來,隨即想到胤g傳給她的消息,又是一陣心驚。

    索性站起身來,朝着門外直接叫道,“雅琴,叫赫舍裏福晉遞牌子,讓她儘快來見本宮。”

    如今,胤g成了她的親生兒子,那佟國維又爲何與八阿哥攪合在一起?

    “奴婢給皇貴妃娘娘請安。”赫舍裏福晉走進大殿,朝着瑾h恭敬行禮。

    瑾h眼神一黯,她與佟佳一族本不親熱,平時見面無非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君臣之禮,身處高位,總是有很多無奈!

    曾經,她在這個女人懷中盡情地哭泣,只爲那一份安定溫柔的愛……

    “額娘,您可還記得曾經與我說的話?”瑾h起身,下了臺階,來到赫舍裏福晉跟前,伸出雙手,把赫舍裏福晉扶起來,輕聲道,“你說過,讓女兒平平安安地待在宮中就行……”

    赫舍裏福晉一愣,不明白瑾h的意思,疑惑道,“娘娘是奴婢的親生女兒,奴婢又何來讓娘娘受苦之說?”

    “雖說咱們都是女人,沒那個資格去管男人的事,但是身爲一家主母,對主子的心思總應該有所瞭解吧。”瑾h皺眉,叫雅琴搬來椅子,接着讓赫舍裏福晉坐下,繼續道,“皇上心裏是怎樣想的,不說百分之百,起碼百分之五十我是清楚的。如今我雖爲愛新覺羅家的人,可再怎麼這身體裏面還有一部分血液是佟佳氏的,若阿瑪真是鐵了心,不說佟佳一族怎麼在朝廷上立足,就是女兒我也難以管制後宮。”

    赫舍裏福晉聞言色變,立馬跪下,“娘娘這話可是折煞奴婢了,咱們佟佳一族已經夠顯眼了,你阿瑪又何苦讓自己站在風浪尖而上?”頓了頓又道,“況且,這個‘佟半朝’之稱確實讓你阿瑪憂心多時,纔不得不想出這麼一個法子,只是朝廷後宮耳目衆多,人多口雜,纔不敢告訴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本以爲皇貴妃身體不適,或是憂心東宮嫡子一事,誰知竟然鬧出這檔子事情來?

    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樹大招風這個道理,這些年來,康熙對佟佳一族恩賜不斷。後宮之中,有統領後宮的皇貴妃娘娘,還有四妃之一的愨妃娘娘,不僅四阿哥得到皇帝和太子的賞識,就連佟佳一族的旁支也能擁有高官厚祿。

    “佟半朝”當真是名不虛傳!

    若再這樣下去,百年之後,新皇登基,第一個開刀的便是他們佟佳氏!

    瑾h一愣,頓時啞口無言,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赫舍裏福晉,緩緩道,“這是爲何?”

    “八阿哥出生低下,以萬歲爺的性子定不會選他爲儲君。依照此時八爺黨的氣勢,萬歲爺遲早是會動手的,到那個時候,你阿瑪便可告老還鄉,丟下朝中這些煩惱的事情,佟佳一族勢力減小,也不會懷疑到四阿哥頭上來。雖說衆皇子與太子爭個不停,這朝廷上也分幾大派,但皇上的心裏向着誰,奴婢沒有娘娘看得明白。只道是爲娘娘備條後路,就算以後朝中形勢有所突變,也不會波及到四阿哥,更不會讓娘娘身處險境。”

    這母族勢力強大了,一方面會成爲皇子的得力助手,另一方面,也會成爲皇帝懷疑的對象!

    “額娘……”瑾h壓着嗓子說不出來話,只是呆呆地看着赫舍裏福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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