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凜背脊上的毛髮根根豎起,這是他不受控制的本能反應,哪怕知道對方早就死了,但在此刻見到對方的畫像,他卻恍惚還是感受到了天魔王那幾乎無可戰勝的強大壓迫力。

    郎二也被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這畫的是什麼,但這幅壁畫畫的無疑很出彩,那猙獰扭曲的線條極富衝擊力。

    “這畫的是什麼?我上次來都沒注意過這裏還有壁畫......”郎二的語氣充滿不解。

    “你當然不知道了,你不就來過一次?而且你那身高,好端端的怎麼會注意到離地一米高的壁畫?”從走廊另一頭走來的穿着白大褂,雙手揣着兜,連鞋底的內增高勉強一米五的少年如是說道。

    郎二:“......”

    “你也沒有高到哪裏去吧......”他小聲嘟囔。

    “說什麼呢!傻狗!”少年本來還走的悠哉悠哉,聞言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憤怒的拍了下狗頭。

    郎二捂着頭,委屈的想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拍他腦袋。

    少年教訓完了狗,終於想起來面前還有兩個人,他乾咳一聲,整理了一下儀態,裝出一副剛剛什麼都沒發生的正經樣子,用那副帶着些未脫稚氣的少年嗓音自我介紹道:“初次界面,我是羅波,是負責戶籍科的主任,你們是來登記戶籍的吧,前不久大戰魔狐的神血狴犴?葛主任郎主任他們跟我打過招呼了。”

    說着,他還像模像樣的伸手跟顧懷山握了握,轉頭又蹲下身,鄭重的握了握關凜的貓爪,一副小大人模樣。

    “羅主任......好年輕啊。”顧懷山裝着完全看不出對方是個近千歲的老妖怪的樣子,虛僞的感嘆道。

    羅波用那張稚嫩的少年臉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表情,他擺擺手:“一點都不年輕,我都快八百歲了,比你大不知道多少輪了。”

    “八百歲?真的嗎?”顧懷山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轉頭向關凜求證。

    “真的。”關凜在回答的同時,還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了羅波一下,因爲他竟然沒看出對方的真身,這不是因爲對方的實力比自己強,而是因爲對方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掩蓋。

    羅波?難道是蘿蔔成的精嗎?關凜辨不出具體的,但大致能感覺到這是個草木屬的妖怪。

    他沒有深究,妖怪也講究隱私,人家特意掩藏,想必也有自己的原因,就權當對方是個八百年的矮蘿蔔吧。

    “不廢話了,走,我帶你們上戶籍去。”羅波並不知道關凜在心裏把他想象成了一根矮蘿蔔,邁着那雙短腿就準備帶路。

    可關凜突然叫停了他:“等等。”

    羅波的真身他不深究,但是有一樣東西,他必須弄清楚。

    在羅波疑惑的回過頭時,他擡爪指了指牆上的壁畫:“這裏怎麼會畫這種東西?”

    說到“這種東西”時,他語氣裏的厭惡,無論是離他最近的顧懷山,還是稍遠的羅波都聽的一清二楚,顧懷山微不可查的垂了垂眸。

    郎二也湊過來說:“對啊,走廊裏放什麼畫不好,放這個可怕的東西?”

    羅波沒立刻答,而是在心裏先轉了一圈,神血狴犴的話,對魔的畫像這樣厭惡倒也理所當然。而且確實,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在家裏擺放魔的畫像。

    不過這裏是博物館,而且,這也並不是單純的繪製魔的畫像。

    “這只是這幅壁畫的開頭一幕,你們繼續往下看,這整幅壁畫是對於曾經某次戰役的記錄,擁有很重要的歷史價值,所以纔會保存在這裏。”羅波一邊說一邊往走廊盡頭比了比,示意這幅壁畫長到佔了一整個走廊。

    “某次戰役?哪次啊?”郎二好奇的追問。

    羅波瞥了郎二一眼,只要不提及他的身高,他脾氣還是挺好的,當下給了個提示:“這幅畫的全名叫星夜退魔圖,你猜是哪一次?”

    星夜退魔圖......聽到這個名字的關凜和顧懷山都是一怔,他們內心同時浮現出了答案。

    只有郎二還是一腦袋霧水,用爪子扒拉着羅波的衣服,討好道:“到底是哪一次啊,你說說嘛。”

    “都這麼明顯了還不知道?”羅波“嘖”了一聲,又轉念一想,一般的人或者妖怪好像確實對這場戰役知道的比較少,像他這樣八百歲的人蔘精,也是在到戶籍科工作,見過這幅壁畫之後,才清楚了一點的。

    他看了眼時間,才四點多,應該還來得及完成登記,便道:“我給你們講講這幅壁畫的內容吧。”

    郎二立刻乖巧的坐好,擺出聽故事的姿勢。關凜和顧懷山心思各異,但看着這幅畫的心情,卻同樣複雜,他們沒有拒絕,也安靜的聽着。

    “首先講第一幕,萬魔亂世。”羅波指着嚇了郎二一跳的那幅滿是猙獰扭曲的黑色線條的壁畫說:“天魔王及其率領的萬千魔衆,在被上古諸神封禁於十八層地獄千萬年後,於這一日破獄而出。”

    “地獄的大門洞開,羣魔爭相出逃,魔氣席捲上天空,虎牢關內,渭水以東的平原上,白日瞬間變成黑夜。”

    “這位,就是欲之天魔王,波旬。”羅波指着壁畫上那些扭曲線條的最中心,最大也最可怖的黑影說。

    郎二擡頭看着,他看到那些構成天魔王的黑色線條在向天上蔓延,原本澄淨的天空被這些黑色線條染黑,遮蓋。

    這是天魔王的魔力在改變天象,就像那隻將明月染血的十尾魔狐一樣,能引起天地變色的魔,實力都極爲可怕,而從天魔王引起異象的範圍來看,怕是要比十尾魔狐,還強上許多倍。

    作爲前不久才與十尾魔狐對戰過,對魔的可怕有着清晰認知的郎二不由嚥了口唾沫,哪怕僅僅是畫像,他也對這位天魔王產生了些許的畏懼。

    “這是第一幕的內容,下面是第二幕。”羅波擺了擺手,示意關凜他們跟着自己往前走。

    三人都跟在他身後,延着這幅長達二十米的壁畫,緩慢的走着。

    第二幕上畫着的是一處寧靜的溪谷,溪谷中有許多獸族正如往常一樣的生活着,而在這寧靜的不遠處,是那仿若壓城的黑雲般,聲勢浩大的魔軍。

    畫面上的獸族各異,飛禽走獸游魚都有,這些都是生活在虎牢關內的妖怪,而這些獸族的最中心,畫着的是兩頭相較其他獸族威猛了許多,體型也龐大了許多的老虎。

    不,不是老虎,這花紋跟關凜的原型很像。郎二回憶着關凜的真身,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羅波的解說聲也適時的傳來,如郎二想的一樣,他指着這兩隻老虎一樣的獸族說:“這是狴犴一族的第十任首領和他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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