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竹屋之門，近乎是被直接給揣開，三女風一般的進了房間中，看着牀榻上的楚雲，又看向了天衍和牧川。
倆人不敢與她們對視，那是生怕，看到她們的傷心欲絕，從而不忍心，道出了楚雲的計劃。
這份不敢，讓三女害怕！
“楚雲他，他…三個丫頭，對不起！”
這話，極其的艱難，天衍現在，都不敢面對三女，她走出了竹屋，哪怕她是神王境強者，都不敢在這裏多停留分毫時間。
“不，不會的！”
三女來到牀榻前，看着楚雲，陣陣的痛，如浪般，頓時席捲在三人的心頭上。
楚雲還是楚雲，可是，他已經永遠，都不能再睜開眼睛看她們一眼，當天別去，竟然就是永別，爲什麼，爲什麼？
三雙顫抖之極的手，緩緩的放在楚雲身上，分別撫摸着楚雲的手，那一刻，如同天地在變，如同這世界，已經崩潰，她們心中的精神支柱，徹底的倒塌了。
“楚雲，醒醒，你醒過來啊，你說過的，要永遠陪着我，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你醒來啊！”
聲如鬼泣，淚水滑落，竟然也如血一般，與那紅衣相襯，竟是格外的妖豔，然而這一抹妖豔之中，充斥着的，卻是一片死寂。
洛冰無神無魂，如行屍走肉，除了哭，就是笑，再無其他，她眼中的一切，都成灰色，天地之中，在她的眼中，除卻灰色外，再無其他顏色。
灰色，代表着死！
“雲師兄，你說過，要陪我去見我父母，你更也說過，此生，陪我看遍所有的日出和日落，爲什麼你會失言，你不可以失言，你醒過來啊！”
玄女緊緊握着楚雲的手，他的手，還是有溫度的，以往這樣的溫度，可以讓她的心溫暖起來，讓她覺得，這世間中，再不會有冰冷，可現在，這樣的溫度，已經不足以去溫暖她的心，她的心，如寒冰所鑄，再不會融化。
她無淚，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殺意，那殺意，如要將整個天地給葬送。
小小竹屋，承受不住這樣的死寂，這樣的殺意！
牧川不忍，實在不忍，可這個計劃已經定下，他再怎麼不忍，心中都清楚，楚雲所說的，所做的一點錯都沒有。
周知命對楚雲已經無比忌憚，方纔借林驚神之手殺楚雲。
如果這一次楚雲不死，未來，還會有太多太多的人爲此而死，無論玄域，還是他們，又或秦離天，都不在有未來，這是唯一向死而生之法。
“楚雲！”
牧川輕輕呢喃，旋即大喝：“你們都振作起來！”
“楚雲已死，你們讓他安心的離開不好嗎？你們這樣，是想讓楚雲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嗎？”
“玄域如今，羣龍無首，還需要你們回去坐鎮，秦離天和楚雲，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改變玄域，而今，楚雲死了，你們要幫他完成他未完的事情。”
“秦離天還被關押在天上，他也會知道楚雲的死，難道你們想，讓他被關押一生一世，在無盡的痛苦之中渡過餘生嗎？”
“你們難道不想爲楚雲報仇了嗎？”
“是，報仇！”
玄女輕聲道：“我要報仇，我要讓林驚神，生生世世，都生不如死！”
牧川喝道：“僅僅只是林驚神嗎？他只是一枚棋子，背後真正的主謀，難道你們不知道？”
“三個丫頭，振作起來，聯手去完成楚雲的遺願，現在，還不是你們傷心的時候啊！”
牧輕靈霍然起身，抱起楚雲，向外走去。
“輕靈，你？”
竹屋外，天衍不忍看着牧輕靈。
牧輕靈道：“我帶小師弟回玄域，我要讓他親眼看到，他想做的事情，我們都會給他做到。”
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天衍心中輕輕一嘆，道：“三個丫頭，楚雲離去之前，用盡所有的力氣，說了倆句話！”
“第一句，他說，讓你們好好活着，活下去！”
“第二句，他說，望月山，是玄女生活最久的地方，輕靈你也在這裏生活了十年之久，他想在這裏住下，陪着過去的你們。”
“楚雲說，他去神域，最大幸福，就是遇到了你，望你，好好照顧輕靈和玄女！”
洛冰無聲悲笑，讓她照顧玄女和牧輕靈，誰來照顧自己，楚雲，你太狠心了，就這樣扔下了我們。
牧輕靈繼續抱着楚雲離去，不久後！
雲霧深處有懸崖，山崖邊上，有巨石，這裏，是牧輕靈這十年來修煉的地方，這亦是玄女曾經修煉的地方。
楚雲說，要留在這裏，陪着過去的她們，他的遺願，牧輕靈不會違背。
巨石邊，碎石揚起，出現深坑，她將楚雲緩緩放於其中，伴隨着碎石重新落下，猶如天地合攏一般，她的眼中，只剩下黑暗。
“楚雲！”
“雲師兄！”
入土爲安，可是入土之後，她們就再也見不到楚雲了啊！
碎石成墳，牧輕靈化石爲碑，立在墳前，指如筆，要在碑上寫字，可是那第一筆，許久許久，都無法落下。
她看向蒼穹，嘶聲大喝：“爲什麼，爲什麼？”
這是她的第二句話！
“玄域何錯之有，老師又有什麼錯，小師弟又錯在什麼地方，爲什麼你這麼殘忍，爲什麼你如此的心狠手辣，爲什麼？”
她眼中，終於有淚水滑落，伴隨着如此淚水的！
“輕靈？”
“牧姐姐？”
“輕靈姑娘？”
天衍四人神色爲之大變，就算是傷心過渡的玄女和洛冰，此刻，無光的雙眸之中，都折射出那樣一份大的震驚來。
“牧姐姐？”
“輕靈姑娘？”
她們一左一右扶住牧輕靈，卻是依舊清晰之極的看到，牧輕靈那三千青絲，此刻，一點一點的，化成雪白之色。
瞬間之中，青絲化白髮，這是怎樣的痛，這是何等的痛？
牧輕靈哭着，笑着：“當年於荒域分開，你去天域，我來望月山。”
“那時候起，我的心裏，無時無刻的不在記掛着你，然而我知道，我們都身負着振興玄域，改變玄域的責任，所以，即使再怎麼想着你，我都留在望月山，跟着師叔好好修行，期待有朝一日，在玄域大地上，在天下，在天上，我能與你並肩，面對一切狂風暴雨。”
“十年，十年啊！”
“以爲十年過去，我就能見到你了，我真的見到你了，可是，那竟然是生離死別之時，我竟然，連和你說一句話都不能，你竟也沒有再見我一面。”
“爲什麼不等我，爲什麼你要離開，爲什麼？”
雪白長髮隨風而動，如飄舞着的精靈一樣，可是每一個精靈，充斥着的，是無窮無盡的哀動。
天地無聲，唯有那無盡之悲，代替了天地中所有的一切，在這裏，盡情的瀰漫着。
白衣、白髮，化成了這天地中的唯一！
“輕靈姑娘，你不要這樣，楚雲看到了，他會很心疼的！”
“他看不到了！”
牧輕靈放聲大笑：“從此天上天下，世間之地，他再也看不到我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十年前一別，竟然就是永別，恨，我好恨啊！”
“爲什麼當年我要來望月山，爲什麼我不陪你同去天域，爲什麼不陪你在這天下闖蕩，爲什麼，這爲什麼，啊！”
一聲一聲，全都化成了這天地中唯一存在着的聲音，經久不散，永遠不散！
前方墓碑，終於立於墳前，碑上無字，牧輕靈寫不出半個字來。
她跪倒許久之後，方纔緩緩起身。
“今生，我們活得都不自在，無法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活着，那就期待來生。”
“小師弟…楚雲，你在幽冥路上慢慢走，等着我！”
“等我接回老師，做到了該做的事情後，我就來找你，生，我不能陪你走完人生路，死，我們同遊無盡幽冥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