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手上纏的絲巾:“啊這不是我偷的!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在我手上!”
諸仁良:“……”
雖然作爲教導主任深感欣慰,但有時候看到這種條件反射也蠻心疼這些學生,求生意識這麼強。
眼看諸仁良沒有口吐芬芳也沒有拎他耳朵,洛行雲就想起了昨天種種:長征——結合熱——被裴衍按在巷子裏……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頸,纏着白紗布,微疼。
諸仁良語重心長地問:“你,是不是在跟裴衍處對象。”
“我沒有!”洛行雲條件反射地反駁,脖子梗得直直的,心裏虛得厲害。
轉念又一想,他確實沒有啊!他們只是訂立了易感期契約,跟那些早戀小情侶根本不一樣。
“絕對沒有!”小洛同學這次又中氣十足、眼神堅定地再回答了一遍。
諸主任一言難盡。
他覺得裴衍那個模樣,不像是單純的易感期,但是洛行雲這個玩意兒又一口咬死了,滑不溜秋讓人抓不到把柄。
昨天那個情況,又好像確實沒有別的選擇。
“……那你得好好謝謝他。”諸主任很不習慣做這種勸和不勸分的思想工作,整個人都很不自在,坐在凳子上動個不停,“昨天他從巷子裏把你抱出來,被你引得同步發情,但一直剋制着,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到了醫院也是,要確認你安全再就診,差點延誤了最佳搶救時機。原本醫生是要給你動手術的,他主動願意幫忙,給你咬了口,你才逃過一劫。他這是冒着生命危險,起到了班長的帶頭作用……”
洛行雲原本聽得一懵一懵的,隨着諸仁良把一切經過告訴他,神情逐漸變得蒼白凝重。
纏着絲巾的手急切拽上了諸仁良的袖子:“那班長現在在哪兒?他好點了嗎?”
諸仁良道:“沒什麼大事,就在你隔壁。就是醫生給他多開了幾盒眼藥水讓他多滴滴。”
洛行雲掀了被子就跑,諸仁良抓都抓不住他。
“跑慢點!”城南教導主任在背後氣急敗壞地呼喝,“早上軍訓不用去了,又不着急!”
他原本想再留一會兒,省的這對小AO幹出什麼違反校規的事情,但看了看手錶,綠色學校要開始早課了。他只好擡起屁股離開了病房,隨便他們去。
這裏畢竟是醫院,公共場合,出不了岔子。
λ
洛行雲衝進裴衍房裏的時候,裴衍還在睡。
聽聞他的腳步聲,英俊少年幽幽醒轉,目光投向他,漆黑的眼睛裏沾了紅,莫名妖冶。
病房裏打着熱空調,被單被褪到了腰間,身上套着的病號服也鬆了幾粒釦子,衣襬輕撩。
露出突兀性感的鎖骨,精悍、擁有流暢人魚線的窄腰,以及胸前那一枚小小的紗布。
洛行雲想起諸仁良的話。
——心動過速,差點死掉了。
那紗布是一枚勳章。
洛行雲腳步放輕,怕是要吵到他似的走上前,搬了把小椅子乖乖坐下,目光不住往他身上打量,半晌纔開口:“班長,你……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洛行雲非但沒有松釋,眉頭反而蹙得更緊了,琥珀色的眼睛垂了下來,總是帶着笑意的眉眼盛滿了說不出的擔心和憂傷。
“昨天是怎麼一碼事?”裴衍的嗓音很嘶啞。
洛行雲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我一點事也沒有。”
“我現在情緒很穩定。”蒼白如大理石手臂拔出來擱在牀邊,無論肌肉線條和凸起的經絡都顯現出無與倫比的力量感,可是手背上一枚創可貼,吊過鹽水的痕跡。“就算是失控,也沒辦法做什麼。”
沙啞的嗓音配合着視野中的那段手臂,印證着裴衍此時確實非常虛弱。
洛行雲鼻尖發酸,緩緩開口:“我結合熱發作,去一條沒有人的小巷隔離,遇見了幾個小鎮青年。我就裝鬼嚇他們,把他們嚇跑了。”
明明是很值得吹噓的事,卻訴說得小心翼翼、斟詞酌句,不想有半個字眼讓眼前的人傷心。
他講着講着,想起了什麼,有點討好地望向了他的眼睛:“光靠我一個人肯定是行不通的,好在有你送給我的隨身報警器,還要謝謝你給我每天是做拉伸,我才能擺出那樣詭異的姿勢……”
裴衍淡笑。
洛行雲只覺得那一笑如旭日初昇,出月破雲,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落回了實處。雖然神情還是低落,抓着膝蓋的手指卻稍稍鬆開了一點,毛遂自薦道:“真的超嚇人,你要不要看看?”
說着屁股擡離了凳面,要給他表演一個當場下腰。
“不着急綵衣娛親。”裴衍的語調總是帶着一股子淡然的優雅,“你着急忙慌來找我,沒有什麼問題想問?”
洛行雲被按捺着坐了回去,猶豫了半晌:“你一開始……怎麼沒咬我啊?”
裴衍聞言,鼻腔裏微微溢出一聲“嗯”,尾音挑高,似有疑惑:“難道你發我消息,是邀請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洛行雲藏在鞋子裏的腳趾蜷縮了一下。
昨天給裴衍報平安的時候發了具體地址,主要是想讓他安心,讓他知道自己具體藏在什麼地方,看得見摸得着。
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他過來了怎麼辦。
這一次結合熱比上次還嚴重。這段時間他們倆也從不相熟的小同學,有了更多的接觸和羈絆。
什麼樣的後果,聰明如他,並不是沒有考慮到。
洛行雲說不出口“早就做好給你咬一口的準備了”,只能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反正……你懂的!”對上他的目光,又嗖地一下收回眼神,緊緊盯住腳下的地面。
“被我咬,也沒關係嗎?”
“只是臨時標記,不打緊。”洛行雲爽快地搖了搖頭。他不是什麼很矯情的人,分得清輕重緩急。“相比起來,當然是身體更重要。”
他的身體,更重要。
“那如果我沒有忍住,不止是臨時標記呢?”
洛行雲沉默了,腳趾在看不見的地方蜷縮得更厲害。
但是他低垂的眉眼,臉上的紅暈,緊抿的脣角,還有抓着膝蓋用力作勁的手指,都在訴說——他想過。
曾經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