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白光閃過,柏箏化作人形,靜靜站在他身後。
法海忍着心間觸動,平緩地轉身,溫潤的眸子眷戀地掃過柏箏的每一處地方。
柏箏斂着眸,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態,他又比之她高了一截,除了她精心修飾過的遠山黛,以及頭頂那根份量極輕的銀簪,他再也看不見她半分神情。
“好久不見。”他的嘴角溢出一聲輕嘆。
“法海大師乃除妖大師,柏箏一介小妖,不敢與大師相識,不知‘好久不見’四字,從何而來?”柏箏言語不受控制地刺他。
她總是這樣,故意傷他。
法海皺眉,半是心痛半是欣喜。
還好,沒變。
“小白。”他輕嘆。
是八百年前,兩人沒有隔閡時,他最讓她沉醉的語氣。
柏箏沒有動作,似是僵住了。
法海:“你……”那毒究竟該如何解掉?
不待他將話問出來,柏箏便打斷了他的話,“法海。”
她語氣平淡,沒了以往的輕柔或優雅,“你欠了我一條命,現在,我來向你討債。”
法海怔了怔。
柏箏道:“你救許仙一命,我答應你一個要求。”
法海感覺自己的心被針紮了扎,細密的疼痛一點點地擊潰着他費盡心血建立起來的若無其事。
“什麼都可以?”他努力掩飾平靜表面下的驚濤駭浪,“若我要你與他和離呢?”
柏箏細想也未,一口咬定道:“不可能,除了這個。”
法海:“你爲何要與他成親?”
柏箏輕笑,自嘲地反問自己,“因爲愛情?”
“愛情?”法海喃喃自語。
“他會被你害死的。”
柏箏冷笑:“不關你事。”
“救,或是不救?”
法海:“你將他送來金山寺,我自會救他。”皈依佛門便是最好的救治。
法海素來是個犟骨頭,他一旦認定了一件事,斷是誰來他也不聽。
他認定了柏箏是會下毒之人,認定了她會對許仙下手,便斷斷不會再讓他二人在一起了。
更何況,他有自己的私心。
……
許姻緣醒的時候,頭還因爲久燒不退而隱隱作痛。
她頓了一會兒,從牀上坐起來。
入目所見皆是樸素的灰色,唯有身後一處掛着一幅金粉寫上的萬字符。
應該是哪個寺院的禪房。
許姻緣定下結論。
“許施主,你醒了。”法海端着一碗藥,平靜地推門而入。
許姻緣:“你是……?”
法海溫和道:“老衲法海。”
許姻緣看着他年輕的臉蛋,奇道:“師父瞧着年輕,爲何自稱老衲?”
法海不答,只道,“許施主,先將這碗藥喝了吧。”
許姻緣接過藥,小口小口地抿着。
她的目光不着痕跡地打量着法海。
這是她的另一個任務目標。
——一個呆板刻薄、固執己見、正直無私、慈悲爲懷的和尚,法號法海。
他就像系統給她描述的那般,爲人溫和,舉止有度,雙目含着無限慈悲,如同在世之佛。
法海沒有注意到許姻緣隱晦的打量,或者說,他也在打量許姻緣,他的假想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