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李二陛下興奮了，此前種種，讓他對蘇牧的這番話深信不疑，他激動的說道：“還會什麼？快告訴朕。哈哈...若是能借此讓大唐國力倍增，那便是萬世功績。”
“呵...”蘇牧輕笑搖頭，他可沒有將盡數東西都交給李二陛下的打算。
首先，他想着依靠一些東西富可敵國，做一個富家翁。比如玻璃的製造方法...諸如此類。
其次，蘇牧也有更深層次的考慮。
他看着李二陛下，緩緩說道：“陛下是想要曇花一現的盛世，還是想要萬世不朽的盛世？”
這個問題，讓李二陛下怔住。
莫說是李二陛下，就連李道宗與程咬金亦是茫然的面面相覷。
還用選擇麼？
當然是萬世不朽！
李二陛下皺着眉頭，說道：“此話何意？”
蘇牧垂眸說道：“若是想要萬世不朽的盛世，聽我的，陛下別要，自己鑽研去。”
“你讓朕自己鑽研？”李二陛下以爲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的說道：“朕乃一代帝王，要經邦治國，哪有時間鑽研這些。”
“陛下的工部，不是有許多人麼？”蘇牧說道。
李二陛下嗤聲一笑，說道：“他們整日按部就班，與廢物無異，你讓朕將期望放在他們身上。”
蘇牧輕笑搖頭，不以爲然，說道：“是他們願意按部就班，還是陛下讓他們按部就班的？”
李二陛下怔住，他忽然反應過來，蘇牧的話語，貌似有着深意。
而蘇牧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那些工匠，爲何按部就班？因爲他們沒有希望。爲何沒有希望，因爲自古以來的士農工商束縛着他們，讓他們失去了任何鬥志。無論做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低賤的地位。”
蘇牧凝視李二陛下的眸子，深沉說道：“陛下，倘若這造鹽之法是工部所創，陛下會給予何等賞賜？真金白銀？一句稱讚？聽上去讓人熱血沸騰，但實際呢？他們還是卑賤的工匠，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冷眼之中。敢問陛下，若是這般，誰還願意鑽研工匠之術？畢竟就算做出什麼壯舉，與按部就班的差別亦是不大，那麼...爲何不按部就班，最起碼活的安穩。”
“你想改變祖制，爲那些工匠做主？”李二陛下的神色已是嚴肅起來。
這個話題很是嚴肅，李道宗與程咬金見此，盡是沉默不語。
他們不想介入這個話題。
迎着李二陛下的目光，蘇牧則是絲毫不懼，淡笑說道：“我只是隨口一說，如何抉擇，還得看陛下。但還是那句話，若想大唐長治久安，盛世延綿。這不在我，就算我將那些東西拿出來，但沒有那些工匠夜以繼日的鑽研創新，早有一天會被他國盡數學去，甚至可能超越大唐。畢竟...我只是一個人，生命有限。”
“可陛下若是告訴那些工匠，只要做出可改變大唐，提升大唐國力的東西，便可脫離工匠戶籍，甚至封爵做官。”
“陛下覺得，他們會不會瘋狂？”
“慾望是驅使人前進的動力，只要陛下給了他們慾望，他們便會還給陛下更多有用的東西。”
“短時間內，可能看不出來，但時間長了呢？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千年...那樣的大唐盛世，纔可延綿不絕。”
“大國重工！堅硬的鎧甲，是工匠打造。鋒利的兵刃，也是工匠打造。堅固的城池，更是工匠打造。陛下可是理解這四字的含義了？”
蘇牧的話，讓李二陛下陷入沉思。
若是換做旁人對他這般言語，李二陛下怕是早就訓斥其數典忘祖，大逆不道。
但蘇牧不同，蘇牧的才華學識與見地，讓他不得不認真思考一番。
根深蒂固的思想若想改變，其實是很難的，因此李二陛下陷入了一種糾結的狀態，無法自拔。
而他也明白了蘇牧的真正含義。
雖然，他想將蘇牧所學所會盡數問出，但那無疑是飲鴆止渴，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纔是關鍵。
身爲帝王，自然一點就通。
話已至此，蘇牧就此作罷，至於聽不聽，那是李二陛下的事情。
竈房的小院內，一時間陷入安靜。
良久之後，李二陛下才仰頭一嘆，深深的注視着蘇牧，說道：“你在教朕做事？”
蘇牧點頭笑道：“沒錯，我在教陛下做事。”
“呵...”李二陛下笑了，但看不出其心思，他凝視蘇牧須臾，隨即說道：“明日，朕派人來取製鹽之法。至於你的話，朕會記着。”
“臣弟與陛下同行。”李道宗說道。
程咬金咧嘴，笑道：“俺閨女食不下咽，早間就吃了四碗粥。俺得回去將駙馬讓她做妾的消息告訴她，讓她喫點東西，不然該餓壞了。”
“...”
李二陛下呵呵一笑，說道：“倒是個癡情的丫頭。”
“那是。”程咬金一臉傲然。
李二陛下眸子一垂，轉身離開，沒再與蘇牧說話。
李道宗二人緊隨其後，混不吝的程咬金一邊走，一邊回頭朝蘇牧擠眉弄眼。
離開時，李雪雁有些不捨，但她很聽話。
“蘇哥哥再見。”
這是來自李雪雁很是羞澀且弱弱的道別。
蘇牧回以一笑，羞的小妮子急忙轉身，紅着臉跑開了。
離開蘇府，程咬金屁顛屁顛的往盧國公府跑去。
李世民與李道宗則是結伴走了一段距離。
“蘇牧之言，你如何看？”李二陛下目視前方，踱步問道。
“這...”李道宗沉吟須臾，說道：“鍼砭時弊，入木三分，但未免有些...”
“異想天開是麼？”
李道宗垂手道：“陛下明鑑。”
“祖宗的規矩，豈是那麼輕易改變的。”李二自顧說着，旋即帶着侍衛徑自離開。
而注視李二陛下須臾之後，李道宗也是上了自家馬車。
“待挑個良辰吉日，爹爹就將你送到蘇府做妾。”李道宗笑着說道。
“真的麼？”離開蘇府，還有些不捨之情的李雪雁瞬間來了精神。
“嗯。”李道宗點頭。
李雪雁笑了，如花燦爛。
李道宗見此，暗自一嘆。
這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女兒給人做妾還這般開心...
盧國公府，程咬金一進來便是叫人準備喫食，並且叮囑要加量。
而當他將關於做妾的消息告知程勝男後，程勝男的憂鬱一掃而空，開心的吃了十幾碗米飯。
...
回到皇宮，李二陛下第一件事便是寫下四個字。
‘大國重工’！
他凝視着四個字，陷入深思。
“陛下今日去了何處，爲何許久不見陛下身影？”長孫皇后款款而來，柔聲問道。
李二陛下說道：“去了蘇牧那裏，那小子今日又給了朕一個大驚喜。”
“哦？”長孫皇后來了興趣，問道：“是什麼驚喜，可否講給妾身聽聽？”
“他給了朕一個造鹽之法。”李二陛下讚歎，旋即緩緩道來。
須臾之後，長孫皇后眼中亦是驚喜連連，歡喜說道：“如此，妾身當恭賀陛下。”
“哈哈...”李二陛下大笑，旋即又哼了一聲，說道：“不夠這小子也是膽大，竟然敢教朕做事。算了...不提也罷，朕有一事要與你商榷。”
“陛下請講。”
李二陛下擰眉，說道：“這小子魅力太大，太招女子青睞。今日竟是又多了兩個妾室，若是任由下去，長樂未免孤木難支啊...”
“又多了兩個妾室？”長孫皇后驚訝了。
這才...成婚一天啊...
“嗯。”李二陛下點頭，沒好氣的說道：“李承範和程知節。朕就納悶，他們怎麼就心甘情願的將女兒送給蘇牧做妾...觀音婢，朕想着再賜給蘇牧一個公主，也好與長樂有個照應，你覺得如何？”
“這...”長孫皇后不可思議的看着李二陛下，很是驚訝他竟然會想到這種辦法，實在令人...覺得奇葩...
她輕笑搖頭，說道：“但憑陛下做主。”
“朕也是器重蘇牧。”李二陛下也覺得這個方法有些荒唐，無奈苦笑，嘆道：“希望他能理解朕的用意吧。”
長孫皇后緩緩點頭，表示理解，旋即問道：“那陛下打算，再賜婚哪個公主？”
“襄城？汝陽？南平？遂安？豫章？”一個個名字在李二陛下口中念出，最後他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抽空問問她們吧。”
如果蘇牧在這，蘇牧會說：除了高陽，我都要！
但蘇牧不在這，他還在蘇府宅着，直到夜幕降臨。
今夜，蘇牧是在秦如英的房間住的，這也就導致一夜時間，並沒有睡多久。
而若說蘇牧有什麼感受？
千言萬語匯成一個字。
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