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拆家差不多。
按理來說,也確實是在拆家。
好比一間廂房,因爲泥瓦匠們剛剛接觸火炕,所以技藝還不嫺熟。
而這間廂房,也便成了他們的實驗之處,已是被拆了十之七八。
沒辦法,大唐的房子屬於木製,想要搭建火炕火牆,確實要費一些手腳。
裁縫還在另一間廂房做着褲衩,所以李二陛下並未看到他。
木匠與鐵匠之處,他看的清楚。
因爲各種工具、原料以及邊角料,院子裏屬實亂了一些...
尤其是木匠那裏,更有怪味傳出。
李二陛下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沒有多說。
反正不是皇宮,他懶得多管。
李二陛下追問道:“你要送給朕的禮物在何處?”
這,纔是他心頭的頭等大事。
朕?
李二陛下的話語讓疑惑的工匠們怔住。
他們並不認得李二,但普天之下,敢用朕自稱的,怕也只有宮中聖人了。
“草民參見陛下...”
霎時間,工匠們惶恐,連忙躬身見禮。
大唐無跪禮,即便是身份最爲卑微之人,見到皇帝也無需下跪。
這還是其一,若是李二陛下在某個鄉村遇到高壽老人,即便他是皇帝,也得老老實實,敬重的稱呼一聲老人家,客客氣氣。
哪怕,只是一個鄉野老叟。
大唐,尤爲敬重老人,將其視爲重寶。
李二陛下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淡聲說道:“無需多禮。”
“謝陛下。”
工匠們仍舊拘謹,蘇牧見此,說道:“你們先去別處忙吧。”
“是。”
衆人如蒙大赦,連忙離開小院。
與聖人同處一間院落,於他們而言,壓力太大。
“給朕的禮物呢?”見衆多工匠離開,李二陛下再次問道。
“急什麼...”蘇牧略微無語,指着鐵匠們適才所在的一處臺子,說道:“那不就是麼。”
臺子上很是乾淨,只擺放了兩件U形帶孔的鐵片。
沒錯,只有兩件,只夠半匹馬用的...
沒得辦法,就算這兩件馬蹄鐵,還是幾個鐵匠起早貪黑趕製出來的,即便馬蹄鐵的工藝並不複雜,但遠不如褲衩子簡單。
看到馬蹄鐵的瞬間,李二陛下怔了,隨即一臉茫然的看向蘇牧,說道:“就這?”
“就這?”蘇牧也怔了,說道:“陛下是瞧不起這兩塊鐵片?”
李二陛下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搖頭說道:“你別告訴朕,解決戰馬緊缺之難題,國庫空虛之壓力,是靠這種鐵片。”
“陛下以爲呢?”蘇牧頗爲無奈,看...這就是沒見識的表現。
“好吧。”李二陛下嘆了口氣,說道:“看這模樣,與馬蹄比較相像,你且告訴朕,這東西如何使用?”
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
蘇牧搖頭,暗自感慨,拿起鐵片說道:“這叫馬蹄鐵,只要將其釘在馬蹄之上,就再也不怕馬蹄磨損。戰馬緊缺的問題,便可緩解許多。同時,當馬蹄鐵磨損之後,只要換上一副新的便可。”
“你是說,將其釘在馬蹄上?”李二陛下問道。
“嗯。”蘇墨點頭。
“你是在逗朕麼?”李二陛下模仿着蘇牧之前的語氣,呵呵笑着嘲諷。
李二陛下奪過馬蹄鐵,打量須臾,說道:“你這想法雖然奇特,但未免異想天開了。將其生生釘在馬蹄上,馬兒不會痛麼?馬兒若痛,那該如何奔跑,如何馳騁疆場?”
用人生經驗扳回一局,李二陛下露出舒心的笑意。
此刻,他忽然發現,蘇牧也並非無所不能。
只是...唉...有些小失望啊。
蘇牧看着以爲打擊到自己,微微得意的李二陛下,他呆了...
真...一時間,蘇牧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在穿越者面前秀IQ,簡直找虐有沒有?
“噗...”
沒忍住,蘇牧笑了,邊笑邊搖頭,很是無語。
“你笑什麼?”李二陛下皺眉問道。
“沒什麼。”蘇牧搖頭,睨了李二一眼,旋即嘆道:“陛下以爲馬兒會痛?”
“不會麼?”李二陛下反問道。
“馬蹄屬於角質層,就算釘入細釘,也不會痛的。”蘇牧無奈一嘆,說道。
李二陛下露出一絲茫然之色,問道:“何爲角質層?”
他忽的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貌似...要被打臉?
蘇牧則是說道:“就是和陛下的指甲一樣的東西,請問陛下,您修剪指甲的時候,會感覺到痛麼?”
李二陛下呼吸一窒,呆立當場。
尷尬之色,在他臉上閃過。
但帝王終究是帝王,他瞬間便是恢復自若神態,彷彿適才什麼事情都未發生一般。
深沉點頭,李二陛下緩緩說道:“不錯,朕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朕心甚慰。嗯...若是這般,這馬蹄鐵...”
他的目光,再次炙熱起來。
低頭,看着手中並不起眼的鐵片,他彷彿看到大唐鐵蹄所向披靡的場景。
“好,好,好啊...”連道三聲,李二陛下神情激動,但很快壓制下去,他凝視蘇牧,說道:“若是這般,倒是還有幾分可能,但眼見爲實,得需找一匹戰馬嘗試一番纔可。”
蘇牧垂眸道:“明日吧,今日馬蹄鐵不夠。”
“好。”李二陛下點頭同意,期待道:“若是此法可行,朕的戰馬還何懼砂礫土石,六合八荒豈不是任朕馳騁。”
李二陛下陷入狂熱的意淫中。
末了,他仰天大笑,興奮的拍了拍蘇牧肩膀,說道:“好女婿,有心了。無論此法是否可行,你的所作所爲,依舊令朕欣慰。你放心,待明日之後,馬蹄鐵若真有你說的那般神奇,朕便與礦鹽一事一同賞你,重重賞你。”
身爲帝王的李二陛下,深知馬蹄鐵的意義是何等重大。
雖不如礦鹽過濾法,但也是差不多少。
蘇牧想了想,說道:“提前說好,不當官。”
李二:“....”
“你...”李二陛下指着蘇牧說不出話,須臾之後才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世間誰人不想入朝爲官,光宗耀祖。你倒是好,整天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浪費了大好才華,哼...”
“別人想不想我不知道,反正不到必要時刻,我是不想。”蘇牧搖了搖頭,說道。
李二陛下一怔,疑惑道:“何爲必要時刻?”
蘇牧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馬上就到,也許要等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