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休養生息重振旗鼓,這回更妙,村口都沒摸到,先在懸崖上摔個夠嗆,開局戰力直接削一半,還沒好好感受一下巴蜀的風土人情,四川特產本地林鴞安排的明明白白,我渾身掛彩,心酸到欲語淚先流。
不要說胖子勇的不要命,想想我們數次從死神手裏掙命,我都不甘心千辛萬苦的來,兩手空空的去。
可是木安的預警不能無視,前事處處透着詭異,落石,腳印,屍體,每件事情看上去毫無關聯,卻又環環相扣。
三叔沒有皮革地圖,他是否能找對地方也是個問題,就算三叔運氣爆棚,能從石刻中獲得精準的位置信息,但我們間隔這麼久纔來巴蜀,與三叔碰頭的概率微乎其微。
這條路,到底還有沒有走下去的必要。
這是我們每個人心裏都在思索的問題。
天真權衡利弊,謹慎道
“我看要不算了,木安說危險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本身狀態也差,殉葬溝裏有屍體,說明這裏不是好蹚的地方,還是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吧,該治病治病,該正骨正骨,妹子養養傷,差不多快開學了。”
“那三叔怎麼辦?”我問道。
“三叔一輩子都跑在我前頭,追不上就不追了。”
天真的神色淡然如水
“他的棋局錯綜複雜,我摻和不了也摻和不進,人有自己的歸途,他既然選擇了這樣的結局,我覺得我應該尊重,有些執念歸根究底都是自討苦喫,他想爲文錦多做點事情,我就算找到他了又能怎麼樣,勸他回頭,還是給他加油,不管哪個,意義都不大,三叔走的路我看不懂,以前年輕,經歷的太少想的太多,總想着做點驚心動魄的事情,活出個不一樣的活法,後來發現也都是自我滿足的一種自欺欺人而已,人就是相同的,複製粘貼,沒有任何區別,大類別你屬於什麼,我屬於什麼,女媧捏完後早就打好了條碼,就像超市的貨品,滴一聲,你是香腸,我是香蕉,你認爲我們不同,有什麼不同,水果就不是菜了嗎,大家本質都是個貨。”
天真眸色暗了暗,繼續自顧自道
“怎麼活才能沒有遺憾,這他媽是個悖論,人活着不可能沒有遺憾,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電視劇都不敢這麼寫,小時候我也會想一加一爲什麼不能等於三,蟬和蟈蟈打架怎麼辦,所以我發現,人所有的苦難,其實都源於不肯自我放過,說來說去不就那麼一回事,傻逼點,稀裏糊塗活過去得了,老是糾結那麼多爲什麼,有用嗎,三叔一溜煙跑的飛快,他說大侄子咱倆就到這兒吧,你別送了,我非得跟上去,要死要活求個結果,四年了,我他媽永遠都這樣,這算什麼,這算禍害,禍害自己,禍害身邊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我要上岸了,三叔就隨他去吧,愛去哪去哪,愛幹嘛幹嘛,我管不着也管不上,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就想回去捏個腳,你們呢。”
天真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語言邏輯混亂,看似在胡言亂語中剖析自己。
但我明白,他怕了。
這次的旅程,秦嶺也好,巴蜀也罷,他都在竭力將自己身邊的人摘出去。
我們對於他來說,負擔太過沉重。
他擔心我們會因爲他喪命,就算過去這麼多年,潘子對他的打擊仍然鮮血淋漓,他不說也不提,任由傷口鈍痛風化,凝固成一道不會癒合的疤。
這是他的自我懲罰。
他把自己的生活做過無數次加減法,最終得出我們三個人,可以同生共死而不必顧忌的三個人。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放任我們陷入危險,眼睜睜的看着我們去死。
恰恰相反,因爲我們關係的特殊性,他會在每一個至關重要的路口,更加慎重小心。
我記得有次起夜,剛好輪到天真值崗。
他坐在無煙爐旁發呆,側臉明暗不定,眼睛沒有聚焦,似乎整個人處在一種放空的狀態。
火光閃爍的間隙,我看到他身形晃了晃,目光突然轉向帳篷的方向,看了許久。
他臉上沒有情緒,但我少有的在他身上,窺見了一絲孤獨。
不是廣義上的孤獨,或許叫單薄更合適。
平常他只會拍拍我們的肩膀,說一聲好兄弟,可他不會告訴我們,偶爾的偶爾,在香菸燃燼的荒蕪中,他也會害怕和焦慮。
他自覺擔負着我們三個人的命運,走的每一步都深思熟慮。
前路漫漫,危險程度已經遠超我們的預計,所以,他不得不放下,做一個惜命的膽小鬼。
他惜的命,不止自己,還有我們所有人。?
胖子思維粗中有細,他很快明白天真話中的深意,看破不說破的附和道
“我想剃頭,再喫頓火鍋,上次那家就不錯,不過天真,你真想好了不走下去?跨一步的功夫,我都替你覺得可惜,明器就在眼前,莽一點說不定能摸出套房。”
天真罵道
“買那麼多房有什麼用,找不着老婆最後還不是得便宜小哥。”
“別這麼說,我人很好的,到時候一起養老,主臥你倆住,我還能幫你們佔廣場舞C位。”我眨眨眼睛。
天真一陣無語
“你怎麼回事,封印解除了是吧。”
胖子難得不打岔道
“什麼時候了還貧,給句話,走還是留。”
我想了想,道
“親大哥和胖哥說的都有道理,不過有件事我有點擔心,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焦老闆能放過我們嗎。”
胖子“啊哦”一聲
“他奶奶的,忘了還有個事兒逼,這老癟三不知道憋着什麼壞水,我懷疑咱們這麼點背跟他脫不了干係,溝底下躺着的倒黴鬼說不定就是他狗腿子,先是推石頭坑我們,一看沒坑死,又想跟進來繼續使壞,結果被窩裏放屁,自己把自己崩夠嗆。”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哥突然俯過身,伸手在我傷口上按了一下。
按完小哥問我痛不痛,我剛想說當然痛,看到小哥一臉凝重的神情,又感覺有點奇怪。
我甩甩胳膊動動臂膀,仔細去感受背後的痛感,停頓半晌,沒有劇痛傳來。
我驚異道
“好像不痛了,奇怪,我們這次帶的什麼藥,仙丹?”
小哥沉聲道
“是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