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許久,臨到尾聲,吳邪攥緊指間關節

    “從到四川這羣狗逼就一直躲在背後陰我們,一步一算計,老子不計較,他真以爲我是個軟柿子,隨便他揉搓圓扁不成,媽的,我也算是忍到頭了,姓焦的不是要引我們入甕嗎,我他娘成全這老王八蛋。”

    胖子一聽來了精神,興奮的搓搓手

    “怎麼,有招了?說說,我想抽丫不是一天兩天了。”

    吳邪看胖子的興頭覺得有些好笑,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雙目炯炯有神

    “沒招,姜太公釣魚,我打算刨個坑在這兒,看他們自個兒跳不跳。”

    “幾個意思。”胖子疑惑道。

    “焦老闆的目的,是引導我們去完成他想要我們完成的事情,我估摸這件事情十有八九跟我有不淺的關係,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掰開來細細琢磨,不就是爲了卸我臂膀嗎,你剛纔說焦老闆怕小哥,你這算歪打正着說對了一半,那老癟三確實怕我身邊的人壞事,尤其是你和小哥,所以保險起見,剷除你們只留下我這個棋子是最穩妥的做法,而我的辦法就是見招拆招。”

    吳邪說的口乾舌燥,喝口水潤潤喉嚨才接着道

    “一開始我先假裝小哥沒了你半死不活了,傷心衝昏頭腦蹲在原地不挪位,時間久了他們心裏肯定犯嘀咕,再者,我不動他們剩下的戲就唱不下去了,爲了解決僵局,他們必定要故技重施,用新的伎倆引誘我們繼續前進,到時候局勢就變成我們在暗,他們在明,等這幫鱉犢子一露頭我們就幹他孃的,直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說完吳邪看着胖子,用眼神詢問意見

    “聽着可行,不過天真,你怎麼得出的結論,有什麼依據嗎?”

    吳邪嚴肅的搖搖頭,認真道

    “沒有,我猜的。”

    “去你媽的,你這是帶着我們胖哥倆送人頭。”胖子怒罵道

    吳邪微微一笑,嘴角有幾分篤定的自信

    “黑瞎子說過,人世間有兩種法則,聰明當然是可愛的,但最簡單的,纔是最可怕的。”

    話音入耳,胖子眼皮跳了跳,吳邪的笑彷彿有種奇怪的魔力,看得他底氣莫名跟着一道壯了起來。

    吳邪拍拍胖子的肩膀

    “賭上九門這一代智商擔當的尊嚴,這次絕對能成。”

    胖子罵罵咧咧道上了賊船,吳邪轉頭看向張起靈

    “局雖然簡單,但是關鍵點在咱們身上,小哥,你現在還有多少戰鬥力,胖子是廢了,我一個人招架不了那麼多人,焦老闆錢多路子多,光火力壓制就夠嗆,我看你之前躲箭挺喫力的,如果他們現身,你有幾成把握可以制服他們。”

    張起靈看了遠處一眼,昏暗的角落,有個單薄的身影躺在地面,微弱的光線灑落,照出大片大片暈染的血色,襯的她愈加支離憔悴。

    張起靈收回目光,眼底不知何時漫上了寒冷的霜意

    “十成。”

    吳邪心下了然,想要安慰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得點點頭

    “行,先這麼定下,剩下的等妹子醒了再說,你過去照顧她吧,這裏沒什麼事了。”

    張起靈“嗯”一聲,起身走回來時的方向,吳邪目送張起靈遠去,輕嘆口氣,胖子一巴掌拍在吳邪的大腿上

    “號什麼喪。”

    “沒啥,感嘆人生坎坷,愛情曲折。”

    “人家兩口子的愛恨情仇關你屁事,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我問燕子你爲啥來,燕子說,你別那麼事兒逼。”

    吳邪擡手想抽他,胖子岔開話頭道

    “先不講這些,話說,你有沒有感覺小哥不太樂意搭理我。”

    “沒有,他一直都不太愛搭理你。”吳邪翻個白眼。

    “不是,我感覺這回特別明顯,他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像我欠了他百八十萬一樣。”

    吳邪翻個身躺下,在空中擺擺手

    “想多了你,別跟個老孃們似的無理取鬧,睡覺。”

    胖子撇撇嘴,便也不再糾結這些小事,轉身躺在另一邊閉眼休息。

    ——

    她睡的並不安穩,微顫的睫毛,輕蹙的眉心,嘴脣也抿成一道悵惘的弧度。

    張起靈將她的手合在手心,掌心的溫度沉入脈絡,散發着融融的暖意,目光觸及她的面容,張起靈的心愈發柔軟下去。

    思緒飄回前事,他一向無懼生死,在“可能”會死,與“一定”會死之間,他早在心底做出了決定。

    他選擇了吳三省。

    其實看到吳邪留下追蹤標記時,他心中已覺異樣,不同於吳邪的衝動,他任何時候都保持着高度的敏銳和判斷,但思及短信的內容,他沒有出聲阻止。

    所有人都知曉,吳三省是吳邪此生的執念,吳邪對這個人、這件事的執着程度,已然在入魔的邊緣徘徊,退一步,踏進的就是萬丈深淵。

    他無意讓莫須有的事情影響吳邪,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可以了卻遺憾,這是吳邪的幸運,他不應該阻攔。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還是對那條短信生出了些許在意。

    特別是看着她的時候。

    記憶裏的她如暖陽般燦爛,聰明,狡黠,就像一隻靈巧可愛的小狐狸,她年紀不大,卻能看的通透,想的清明。

    他原以爲這樣的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會爲悲傷駐足太久。

    直至那夜的驚雷,他才發覺,原來不是的,她在心底隱藏了那麼多的惶恐與不安,她極度的害怕,害怕失去他。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失去,不是分開,不是離散,而是一種名爲“死亡”的失去。

    他的心,有一瞬的觸動。

    也是自那以後,他發現自己在每一個危急的關口,都會下意識的想一想她。

    這是一個信號,代表他開始逐漸眷戀這個世界。

    即使這個世界,對他並不是那麼友好。

    可是看着她,看着身邊的夥伴,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一點意思的。

    因爲蒙着死亡的陰影,他總是不自覺的想跟她說說話,隨便說點什麼內容,聽聽她的聲音也好,所以許多時候,明明不是必要的場合,他也會講出一些看似公式化,實則毫無意義的內容。

    萬一他真的無法活着回去,這是他能留住有關於她的最後一點記憶,他不是悲觀的人,但人在某些時刻的想法,或許連自己也無法理清。

    好在,萬中之一併沒有發生,這是她抵命爲他換來的生機,她如此珍視他的一切,傾其所有而又義無反顧。

    從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生命的重量。

    那是有價值且有光亮的存在。

    張起靈輕輕吻過她的額頭,溫柔的眼底如水般清澈明淨。

    今後,他也會珍重自身,不再放任自己陷入任何無謂的危險當中,因爲他的身後,有家人,有朋友,有愛也有期待。

    歷經的晦暗留給過往,無論過去如何黯淡或是死寂。

    那是他的曾經,但不是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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