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口處插上一個無線電信號機作爲標記,測試過對講機的噪音強度,確認可以溝通後,幾個人就冒着強風分散開來,在鹽原裏尋找湖泊。

    雷本昌讓鹽鹹的有些茫然,他走出幾步,看着白花花的鹽雪陷入呆滯,胖子拍一拍他算是安慰。

    天真問胖子我們目前處於什麼位置,胖子撇頭看一眼身後的通道,說我們現在大概在山裏,這條青銅管進入岩層之後,往下的趨勢放緩,但橫向的趨勢加大,所以,與其說是在往山底走,不如說是往山體內部走。

    跟着旁聽,胖子用腳掃開地面的浮鹽,打算用工具在上面畫圖,我正整暇以待,木安的喊聲從對講機傳來,叫的是我大名,天真示意我過去看看,見我面色躊躇,揮手道等會一定把結論告訴我。

    木安杵在一面鹽壁跟前,手電的光線直直打在牆上,我走過去拍一巴掌他的肩

    “什麼事兒?”

    “你聽聽這裏的迴音。”木安沒有回頭,指着面前的鹽牆道。

    我疑惑的握拳猛力敲擊兩下牆面,再側耳去聽,沉悶的迴響像銅鐘嗡鳴,綿長悠遠,並且非常微弱。

    正要再捶,木安轉手按住我的腦袋,將我拍上牆頭,掙扎兩下,就聽見牆外有隱隱約約的水流聲,微微傳入耳內,似低語般輕悄,卻怎麼聽都聽不真切。

    “有點意思。”

    我拱拱脖子,耳軟骨緊緊貼住冰涼的牆壁,縷縷的涼意攀上皮膚,才一仰頭鼻子就被人捏住向上提,連帶我的頭都跟着擡起,我頓時氣惱的拍開罪魁禍首,揉揉鼻頭,怒目道

    “幹嘛!嫉妒我的美貌?不要打擾我搞事業。”

    木安喫痛的縮回手,面上卻仍是一副玩味的表情,他笑吟吟道

    “你剛剛的朝天鼻好像豬八戒,我一下子沒忍住,這就是小哥的快樂嗎,有點上頭啊。”

    “呸,小哥的快樂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翻個白眼,木安的魔爪眼看又要伸來,馬上齜出一排牙以做警示,手指避開牙鋒轉而捏上耳朵,我心說這逼孩子不治不行。

    當下掐住他的手腕,一記迅猛的肘擊攻向他下腹,他一釐米都不帶動的,穩站原地,直至我的肘關節停在他身前,他才用一張“你戲真多”的觀衆臉看向我。

    我泄氣的收回動作,瞪着他道

    “叫我過來又不讓我聽明白,弟中弟,你到底要幹什麼?”

    要不說木安不是個東西,看我氣急敗壞,他像個變態一樣笑的更加開懷。

    我剋制住想掄膀子打爛他狗頭的衝動,木安見我怒上眉頭,順手揉揉我的頭髮

    “好了,不折騰你了,其實你不用費勁,這裏的鹽壁太厚,密度又高,靠人耳去聽是聽不清楚的,能有這麼一點聲音傳過來,已經算是我們運氣爆表了。”

    說着他敲敲堅硬的鹽面,認真的神情重新回到面上,正準備再說,砸地的咣噹聲乍響,我們一同回頭,光點晃出一句燈語

    “回來幹活。”

    木安止住原本的話頭:“先回去,這事後面再說。”

    與大部隊匯合,胖子簡述他們討論的結果。

    他和天真認爲水潭和地下湖的位置持平,底下有通道連接,這些洞穴平時都在水位以上,潮汐時,水位上漲,魚和水從地下河灌入到地下湖裏,再從地下湖游到水潭。

    “所以你們覺得,湖泊在鹽殼下面?”我問。

    “對,如果地下湖乾涸,大爺要釣的那條魚早就變成醃鹹魚了,不可能還會游上去捕獵青魚,在繼續探索前,我們先懟兩鏟子驗證一下再說。”,天真擰着洛陽鏟的螺紋管,擡擡下巴讓我幫忙,“在這個鹽洞上方應該有許多旱洞,和整個山體的洞穴相連,風從這些洞裏吹進來,風向纔會如此紊亂。”

    各自組裝好鏟身,胖子一鏟子砸進鹽地,只聽咔嚓一聲,晶化的地面立刻裂出一道蛛網,我跟着下鏟,鹽面成塊成塊的碎裂,敲擊伴隨着鹽屑飛濺,和在土層打洞的感覺完全不同。

    天真張着乾巴的香腸嘴,向胖子道:“還記得咱們在雪山上用爐子融化挖冰洞嗎?”

    胖子哼哧哼哧挖幾下,太久沒幹挖洞的活兒,很快就氣短的厲害,他喘着粗氣把洛陽鏟插進地縫,搬出酒精爐點上火

    “鹽能融化?他孃的,咱們可千萬別死這兒,分分鐘成火腿了。”

    “想太多,火腿那麼貴,我們不配。”

    “妹子你這話說的,蝦仁豬心啊。”

    我乍一聽就懵了。

    什麼蝦仁,什麼豬心。

    什麼鬼東西。

    停下勞動的雙手,默默唸叨幾遍,這才領悟過來,他說的是“殺人誅心”。

    我好土……居然聽不懂胖子玩的梗。

    胖子趴在地上,撅着他圓溜溜的屁股,專心致志的用火去燎鹽晶,嘴上也沒閒着

    “話說張海客上次跟我通電話,他講按照族規妹子得跟小哥改姓張,不然外姓人做族長夫人,壞規矩,還有天真,看在你伺候族長盡心盡力的份上,可以給你特別破例,一起姓張。”

    “改他奶奶個腿兒,讓他去死,他族長和族長夫人都在我戶口本上,我還沒發話,他橫的跟個太上皇一樣,再逼逼我就叫小哥開除他族籍。”天真罵道。

    說來我和小哥的戶籍都掛在吳山居,天真這話不算講錯。

    張海客這人吧,跟天真長的相似,性格也和張家人自閉的畫風大相徑庭,話多的一批,他近幾年待在香港,開了傢什麼戶外登山培訓公司,業務規模正逐年擴大,實話實說,事業能力倒是相當不錯。

    但他跟我和天真都處不來,主要是他腦回路不正常,他一直覺得天真是他族長的外姓隨從,我是侍女,胖子是馬伕,木安是打手,總之小哥最大,我們都是他的奴婢。

    而天真暴脾氣,從來不慣着張海客,倆人就一捆像二腳踢,一點就爆,經常性的互懟。

    在做族長夫人前我也會偶爾跟他吵架,後來我一朝鹹魚翻身,空降正宮寶座,張海客立馬人間蒸發,從此對外界的紛爭退避三舍。

    仔細算算日子,他足有三四年沒來我們面前刷過存在感了。

    胖子喜歡這個炸毛怪,估計是天真同款臉附加的友好濾鏡,他盡心盡力在我們中間和了許久的稀泥,因此張海客要是想打聽他們族長的消息,就會時不時的跟胖子聯絡。

    沒等燒出個結果,邊上的雷本昌攤開裝備,拔出兩根和洛陽鏟很像的鋼管,一根頭上是鑽頭,另一根是搖桿,這是冰釣時候用的手搖冰鑽。

    雷本昌孤零零的在我們三四米外,一個人開始在鹽地上鑽洞。

    胖子拍拍衣服爬起來,對着我們揚揚眼風,意思是你們看人家多專業。

    小哥看雷本昌在鑽地,拿上礦燈往鹽洞深處走去,我猶豫一陣,扔下一句你們加油,轉身追上小哥的背影

    “我們一起吧,還能有個照應。”

    見小哥點頭,我自覺站到燈光的邊緣,打開手電,兩個人的燈照範圍連接,收入眼底的路況馬上大面積擴大,前路深不見底,呼呼的鹽風肆虐,我們循光前行,一步一步走入山體的深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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