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城的鬧劇,最終以小哥出手如風的秒殺收場,這絕對不是我自帶老公濾鏡美化他的緣故,真的,一分鐘,最多兩分鐘,所有又醜又土反派們就躺在地上,抽搐如雞。

    開年衝業績,小哥對這波送經驗的工具人們很是嫌棄,所以最後是我拎着他們進的派出所,直折騰到月亮高懸的大半夜,我才疲倦不已的坐上副駕,由小哥開車一路顛簸駛回雨村。

    躺在牀上,我累的一句話都沒說,閉上眼就想昏死過去,是親爹上線的小哥強行給我拎起來,直勾勾的盯着我喝完小半碗蘑菇瘦肉粥,又像趕羊一樣將我趕去浴室洗澡。

    待我悽風苦雨的洗漱完,才得以舒舒服服的躺回被窩,與周公相會夢中。

    結果不知道是勞累過度還是消化不良,周公不僅來了,還是帶着馬桶來的,我睡着沒兩個小時就開始上吐下瀉,從一朵柔美的嬌花活生生拉成人幹。

    捂着小腹從洗手間不知進出多少次,我萎靡不振的趴在牀頭,就着小哥倒來的溫水仰頭悶藥,從全身鏡反射的鏡像裏,可以看見自己人比黃花瘦的臉蛋,主要是黃,如同一顆橙黃的鹹鴨蛋,反正是不咋好看。

    其實早在我肚子疼的滿頭大汗時小哥就想拉我上醫院,但我拉肚子的頻率實在太高,根本不敢離開廁所三步。

    天真曾經差點當街拉褲子的慘劇始終是我的心理陰影,雖說情侶間總要跨過屎尿這一大步,但我覺得如今還不是時候。

    畢竟,我還要臉。

    好在家裏的常備藥效果不錯,我終於在凌晨三點結束了這一整天的苦難,消停的癱着望向天花板發呆,就是腿已經軟的沒有力氣。

    伸出一隻瘦弱而又悽楚的小手,我有氣無力的指指桌邊,向同樣不得安生半天的小哥甕聲甕氣道:“手機。”

    他坐着沒動,莊重的表情就像有句畫外音在娓娓述說——

    都這個逼樣了還玩什麼手機,一點都不聽話,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老婆。

    嗯……好像不太貼切,他應該只有我這一屆老婆,總之他就是巍然不動,微蹙的眉頭意味很明顯,他並不想拿手機給我。

    嬌弱的花朵顫顫悠悠擡起頭,我可憐巴巴的看着他,解釋道:“我不玩手機,就想聽會兒助眠電臺,剛纔吐的太狠,現在有點睡不着。”

    小哥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確認我沒有發燒,重新坐回牀邊時依舊沒有遞手機給我,而是擡手從旁邊的書架上挑選着書目。

    “想聽什麼故事。”

    哈?

    我驚訝的看着他手指在一排排書冊上劃過,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病出了幻聽,小哥停下動作回頭淡淡的瞟我一眼,平靜的目光似乎在告訴我:是的你沒有聽錯。

    “啊……我都行。”說完感覺自己的回答有些敷衍,爲了不打擊開花鐵樹的積極性,我忙補充道:“神話或者寓言什麼的就挺好,說不定可以豐富做夢的素材。”

    事實證明,大多數時刻,小哥還是那個小哥,他聽後瞭然的點點頭,轉頭抽出一本《酉陽雜俎》,騰手關掉刺目的大燈,再將桌邊的閱讀小燈打開,低頭翻開一頁。

    “高祖少神勇。隋末,嘗以十二人破草賊號無端兒數萬。又龍門戰,盡一房箭,中八十人。太宗虯鬚,嘗戲張弓掛矢——”

    小哥逐字逐句的低聲讀着,長長的睫毛落下一小片扇形陰影,遮住他微亮的眼瞳,他神情認真而專注,彷彿正在給小朋友講着睡前故事,聲音清朗動聽,如溫玉般沁人心扉。

    我本意是想聽點不用動腦子的童話傳說,但是面對如此難得一見難得一聽的場景,我還要什麼自行車,直接伸腿瞪眼硬睡就行。

    小哥邊念邊空出手來幫我掖掖被角,燈光在他面上暈染出柔和細膩的光影,我看得心腸發軟,不由得輕輕牽住他正要收回的手掌。

    他讀書的語調略微一頓,並沒有擡頭看我,只是順勢攏好我露在被子外面的雙手,接着按照書頁的內容,溫聲念着。

    我在這溫柔似雲霧的聲音中合上雙眼,不過短短的片晌時光,濃重的睏意襲上腦海。

    半夢半醒的混沌間,有一句輕緩的“晚安”低低在耳邊響起,我不自覺的“嗯”一聲,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思緒隨即沉進綿長的夢鄉。

    再醒來時已是天光明媚的白晝。

    我呆滯的掀開眼皮,神智在夢境與現實的交界處久久不能凝聚,一撇頭看見小哥正守在牀邊養神,我竟有種被抓姦在牀的錯覺感,立馬條件反射的往後挪出一大截距離。

    小哥感知能力極強,幾乎同時,他睜眼看我兩秒,旋即察覺我情緒上的不對勁,立刻俯身按住我拼命向後縮去的手腕。

    “做噩夢了嗎?”

    開口是我最熟悉不過的音調,帶着他獨有的清冷氣息,以及少許的擔憂和關切。

    但這時我大腦卡的一塌糊塗,只驚恐的看向他,在他覆上我手背的瞬間,我宛如被電流擊中般騰地一下的抽出手臂,慌亂的左顧右盼,恨不得在牆上憑空劈條縫鑽進去。

    這完全是我潛藏在意識深處的舉動,速度極快,小哥意外於我反應的迅捷,卻也知道這是我沉浸在夢裏,還沒有徹底清醒的表現。

    他放緩手勢,小心翼翼的向我靠近,每一步的移動都極其輕緩,像是怕驚嚇到我一般,我怔怔的望着他伸長臂膀,神智有所轉圜,漸漸的不再抗拒,由他慢慢環入懷裏。

    有手在微顫的肩頭拍着,我茫然的看看四周,迷霧般籠罩的記憶漸次清晰起來。

    我捂住即將因震驚而張大的嘴巴,從小哥結實有力的懷抱中掙扎出來,險些原地蹦起兩米高。

    小哥疑惑的凝視着我,像是不能理解我突然的炸毛,我驚駭的話都說不利索,指着他哆哆嗦嗦道

    “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結巴半晌,我馬上用棉被裹緊全身,眼淚汪汪道:“我不乾淨了。”

    小哥探手就要摸我腦門,我避開他的手指,揪着被套連連後退,聲兒顫顫巍巍:“我夢到你去守門,守了十年,然後……然後……”心虛的簡直說不下去。

    我低着腦袋,比考試得鴨蛋的熊孩子還虧心,小哥耐心等待着我的下文,順帶將我露出的腳脖子捂嚴實

    我哭喪着張臉,猶豫幾分鐘還是囁嚅道:“然後……我跟天真哥在一起了,他還要娶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睡前想的全是你!說謊我是狗!”

    “……”

    如果省略號能實體,小哥這會頭上大概都是黑點,他凝神靜氣的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過去,臉上不見一絲異色。

    “還有嗎。”

    “沒……沒有了。”

    我慢吞吞的一點點蹭到他身邊,戰戰兢兢的觀察着他神色變幻,先自我檢討的輕聲道:“我是不是精神出軌了……”

    “傻話。”

    小哥沒接受我對他發出的染髮邀請,只扣住我的脈門靜聽片刻。

    檢查完畢,見我仍舊侷促不安的縮着身子,擡眼看着我靜靜問道

    “你喜歡吳邪嗎。”

    “不喜歡!”我指天誓日的舉起三根指頭,又將誠懇堆砌的近乎溢出眼眶道:“但我超級無敵喜歡你!”

    裹身的厚被讓人一把擼下,小哥拿起一旁搭着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早餐想喫什麼。”

    話題終結的猝不及防,我黑人問號的瞅着他,有些卡殼的愣住。

    小哥不理會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問道:“想不想喝粥?”

    氣氛平緩自然,我遲疑的端詳他幾秒,沒有絲毫的火.藥味流淌。

    這種連胖子聽了都要扒他頭髮問灰太狼在哪的綠事,他居然不生氣???

    我驚了。

    我不敢置信的在他眼前晃晃手,在小哥用眼神詢問我第三遍後,我確認他是真的不介意,而並非陰陽怪氣的裝成沒事人樣兒。

    萬萬沒想到,普度衆生的佛光,有朝一日竟能照耀到我身上。

    我點頭後目送他出門,等房門關上,才納悶的摸摸後腦勺,回想一遍剛剛跟他的言語。

    難道他的意思是,反正我喜歡的人是他又不是吳邪,做夢而已他不在乎是嗎?

    真是好大度一男的……

    我歎爲觀止的起身套上衣服,刷牙洗臉完走出房門,就發現木安已然坐在桌前等開飯,我腦子還在震撼的心情中打轉,沒啥心思敷衍他,挨着他坐下隨口問道

    “什麼時候回來的。”

    木安簡短道早上,說話時臉色有顯而易見的疲倦之色,我順手倒杯熱水給他,讓他喝點水醒醒神再喫飯。

    清晨的陽光從窗紗間灑落,廚房正漂浮出陣陣的粥香,味道和昨晚毫無二致,木安一聞就皺起眉,撇頭問我道

    “小哥要先去餵雞嗎?”

    “啥?”我一臉懵逼。

    “這蘑菇是隔壁鄰居前幾天硬塞給我的,說是可以摻進平時餵食的飼料裏,雞鴨鵝都愛喫,就是不能多放,容易腹瀉。”

    “……水落石出了。”我喃喃幾句,忽然想到什麼,衝廚房喊道:“小哥,你昨天是不是沒喫飯?!”

    小哥一聲清淡的“嗯”伴隨着香氣悠悠飄來,我痛定思痛的揉揉腦殼,很快無比惱怒的瞪向木安:“餵雞的蘑菇爲什麼放冰箱,明明有專門放雞飼料的籃子,你想毒死誰!”

    “大姐,我發消息跟你們說過的啊。”木安掏出手機啪啪點幾下,面色忽而一僵。

    “啊呀,怎麼沒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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