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黑壓壓的烏雲遮天蔽日,翻滾如同猙獰的鬼面,風浪呼嘯着在海面涌動。

    木安先去整理房間歸置行李,我看到雷電本能的就有些生理不適,一秒都不願意在外頭多待,徑直繞過劉喪走進堂內。

    胖子一見劉喪就不爽,隨便揀個地方將海瓷堆好,擼起袖子就想上去踹他屁股,劉喪眼疾手快擋開他的腳,也沒跟繼續胖子急赤白臉,他低頭掃一眼手錶,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自言自語道:“還有十幾分鍾。”

    瞧着胖子下腳沒使勁,應該就單純的想嚇唬嚇唬劉喪,他見對方不買賬,罵罵咧咧推他一把:“你他媽要幹嘛?又想誑我們?”

    劉喪頭都不擡,望着壓城的黑雲,嘴上回擊的尖利:“吳二白花錢請我來騙你們,你以爲我會來嗎,真是臉大慣了,前面的30個小時只是甜點而已,我是有正經事情要做的。”

    我沒搭腔他倆的小學生罵架,只擡頭四處尋找小哥的身影,天真見狀就說他還在灘塗上沒回來,和二叔他們一起,估計都在等這場雷暴雨的降臨。

    聽完我就心疼的不想說話,剛從墓裏上來,還沒休息一天半天的又去淋雨,看滿天要喫人的閃電就知道雨勢不小,我操心的在大堂裏到處轉悠,想找幾把傘給他們送去,劉喪看穿我的心思,對我道

    “偶像剛纔還讓我轉告你別出去淋雨,也不用給他送傘,你安心在這兒待着,他等會就回來了。”說着劉喪就喃喃吹兩句“不愧是他,果然料事如神。”之類的彩虹屁。

    確實像小哥會說的話。

    我唉聲嘆氣的應一聲,轉身問民宿的前臺小姐姐這裏有沒有廚房,她非常上道的對我眨眨眼,說薑湯管夠她這就讓後廚熬好一鍋備着。

    跟前臺道完謝,我想一想,又向保潔阿姨要來幾十條幹淨的浴巾放廳裏,等準備工作做的七七八八,回過身就見他們哥仨排排坐在門前,一齊仰頭看着頂上。

    正想叫天真回來躲躲風保養身子,擡頭注意力卻忽然被神神叨叨的劉喪所吸引。

    只見他伸手撩開身旁蓋着的防水布,露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型神龕,他神情極度的肅穆,我伸長脖子,看見裏面神像被布頭蒙的嚴嚴實實,劉喪自顧自的將神龕奉在身前,恭恭敬敬點燃三根香跪下。

    在他對着神龕跪拜的同時,前方遽然炸出數道銀色的閃電,炸雷的悶響頃刻從海邊迴盪過來,漫天的雷紋裂成巨幅蛛網,蔓延的面積幾乎佔據整片天空,看上去十分壯觀。

    “小哥跪山,他跪雷,這他媽抄襲啊。”

    胖子的吐槽馬上被雷聲淹沒,霎時傾盆的大雨就以迅雷之勢澆蓋下來,滂沱的如同瀑布般密集,雨聲和雷響一時間糾纏的難捨難分,我一下子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滿耳朵都是外面風雨大作的嗡嗡噪音。

    劉喪拜完三拜,俯身從神龕底下抽出一塊畫板,然後蓋在頭上向海灘走去。

    他此時彷彿已經陷入了一種非人的狀態裏,表情像是不存在於世間一般的空洞。

    我見胖子和天真沒有追上去,心底暗暗的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徹底舒完,原本端坐的天真就猛然站起來,完全不顧來勢洶洶的雨水,追着劉喪的背影狂奔而去,看得我跟胖子都不約而同的一愣。

    “whatareyou弄啥嘞!”我氣急敗壞的衝到胖子身側,不待我追出門外,一道響如劈山般的驚雷忽而炸在我面前,我被震的往後一退,甚至感覺腳下的地板都在隨着雷震顫動,耳朵登時陷入無盡的鳴音當中,無法捕捉周圍的任何響動。

    茫然的瞅向胖子,他也被雷劈的懵了逼,狂風暴雨吹打着房屋,雨點斜斜的刮進門內,站着還沒有半分鐘我倆的肩膀讓雨澆了個透,胖子趕緊跳着拽我進門避雨。

    兩人剛閃回室內不到片刻,有道溼漉漉的影子就冒着雨逃回大廳,我一見是天真,忙用浴巾將他罩個密實,他順勢抖抖頭髮上的水珠,胖子問道:“你幹啥?怎麼來了又去,去了又慫?”

    “下雨就要躲啊。”天真抓着毛巾揉搓他的狗毛,頗爲不以爲意道。

    “看你這眉飛色舞的,難道聽雷聽到叫——牀——牀——前明月光——”胖子的葷話突止,轉而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我。

    假裝沒聽到的撇過頭,天真沒接話,扭頭問他附近哪裏有菜市場,胖子一呆,天真裹着浴巾吸吸鼻涕,正色道:“咱們一塊去買點菜,給我二叔他們做餐飯接接風。”

    胖子半信半疑的瞅着他:“你該不是真想回杭州開飯館吧,這買賣我可不跟你幹。”

    “開毛線飯館,我要把鋪子先弄回來再說。”我接過天真遞來的浴巾隨手搭一邊,聽他接着道:“我想明白了,以前我身段軟,求人的這種事情不在話下,最近幾年我跟小哥混的太多,不知不覺就端上架子了,老覺得自己連終極這口鋼板都能啃得動,還有什麼事可以難住我,結果二叔一出手,摁的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得跟他多裝裝孫子纔行。”

    胖子很提倡天真認慫的做法,豎個大拇誇他兩句,而後兩人就真的開始合計要做什麼菜色和種類。

    我點幾道小哥和木安愛喫的菜,天真抖着毛浴巾進屋洗澡洗頭,他火速換好衣服就催促胖子出發,我看雨勢漸小,也就隨他們自己造作去了。

    至於我,並沒有和他倆一起去菜市場,而是選擇繼續在廳堂等待小哥。

    期間木安勞動完出來,吐槽我目不轉睛的盯着大門,像只呆鵝似的,我說別拿我跟那扁毛畜牲相提並論,我打不過它我不配。

    天真跟胖子風風火火買了一大堆食材歸來,我一瞄大部分都是海鮮,也有我們幾個平時愛喫的菜,比如小哥中意的白切雞。

    說到這個我就想喜極而泣,小哥的喜好一貫顯得不太分明,說白了就是特隨便,我們也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發現白切雞這道菜最對他的胃口。

    毫不誇張的說,得出結論的那天晚上,胖子連夜開了瓶燒酒慶祝,他說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挖掘出小哥喜歡的東西,除了我,雖然我不是個東西。

    謝謝,感覺有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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