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船沒有自動駕駛系統,目前河道狹窄,得時時刻刻有人掌舵,胖子讓我先出來乾飯,等會他去接替小哥,碗是船上現成的,鄉下常用的紅花瓷碗,樸素又實用,胖子給我盛大鵝,被醬油燉成深棕色的大鵝色澤誘人,我問胖子:“哪來的鵝?”
“出發前上市場買的,你和小哥跟貨車,我倆就開車繞到集市去了,多出的一麻袋都是雞鴨鵝,我尋思着買點硬菜,不僅咱們能飽口福,到時候還能犒勞犒勞瞎子他們。”
胖子的犒勞其實跟我晚上買早餐包是同樣下場,必定等不到合適的時候就會下肚,結果八成是我們一路炊煙過去,到彝寨只有一空蕩蕩的麻袋,最多還能剩幾片菜葉子。
但是鵝已經在鍋裏,香噴噴的等着我們臨幸,天真早啃鵝骨架啃的不知今夕是何年,邊哈氣邊大呼過癮,哪還管山裏的他們。
一頓風捲殘雲過後,胖子剔着牙跑去接小哥的班,讓小哥就在甲板上待着,接下來的路他來開,省得我老是魂不守舍,他的嘴向來尖利,我沒心思跟他爭論,乾脆默認。
飯後的時間在我們插科打諢中走過。
穿過狹長的河流,水道豁然開朗,開始向兩邊寬闊的延伸出去,水勢越來越急促,顏色漸漸從淺黃加深成濃重的棕黃色,泥沙在水花翻騰間若隱若現,濁黃的江濤澎湃翻涌,和我們在虎跳峽看到的江水相當。
山體猶如直入天穹的懸崖一般,岩石棱角被水流磨的圓潤,樹林長勢參天,卻都生長在山腰之上,靠近河流的部分寸草不生,只有光禿禿的岩層橫截面,因着水流洶涌,穩當的船身跟着逐漸顛簸起來,我們需要握住欄杆才能站的定,不然會被晃摔跤。
經過小半日的航行,日頭垂在重山的邊際,陽光散出夕陽的橙色光澤,小船在搖晃中駛入巨大的山谷,四面環山,天空被框出方方正正的形狀,我眯着眼逆光望向山上,覺得現在看到的景色都莫名眼熟,腳下忽然一震,我剛站穩,天真就讓我們低頭看水底。
江水猶如綢帶般分割成一段一段的水流,有的被黃沙充斥,仍然是金沙江本來的面目,有的卻是清水,映在水面似鑲嵌上去的玻璃,在清澈與渾濁之間,還有淡黃的江水,像是最初金沙江支的水色,三種色彩都在同時的流淌,彷彿金沙江浮動隱形的脈絡。
當地傳聞,泉眼是無底洞,每隔幾百年,金沙江大枯水,泉洞都會露出水面,深不見底,古時候迷信,山民會拋入牛羊童女祭拜,在清朝的時候,有人用沙石填入,許久都沒有填完,也不見滿溢,後來有膽大者用繩子懸着進去洞眼,下到六十多米時,看到石壁上雕刻着惡鬼和黑經,不敢再往下。
我們雖然都知道其中的原由,可是真切見到,又是不一樣的視覺體驗,我倆趴着嘖嘖稱奇,船一顛,小哥就拎着我倆的衣領給我們撈回來,我直起身體之後,山腰上修建大量的寨子出現在眼前,架空而立,寨羣背對着太陽,空無人煙,夕暉穿透木石建築照射過來,樹木鬱蔥,呈現出一種浩大的蒼涼。
此時我們已進入山谷的深腹,泉眼漸次消失,流速變緩,水面迴歸平靜,兩側開拓的更寬,峭壁上長着鬚根藤,盤繞山體而下,還攀附着不少附生植物,是古代少數民族用來製作藤甲的材料,稱爲蜈蚣藤。
看着曾經都只在腦海裏鮮活的場景一一顯現,我內心感覺奇妙無比,還有悄然滋生出來的的成就感,想到我們約定的信號,我擡高視線,果然看見前方有一條橫貫山谷的粗長藤索,有一面鮮紅的旗幟系在藤索上,正迎風飄動,如一顆鮮紅的晚星。
我不住的稱讚他們細緻,居然還知道帶旗子,天真不以爲意地笑:“你就等着吧。”
直到船走近,我才明白天真是什麼意思。
什麼紅旗飄飄。
呵呵,那是一條紅色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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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匆忙,比較短小,還極限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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