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時間明明沒過去多久,估計是用腦過度的原因,我感覺自己腦子好像從上古時期遊魂到未來世界,百轉千回,最終費老鼻子勁,和不知有沒有在發呆的小哥,得出統一的答案——用星宿辨方位。

    不是我黑我寶貝,小哥剛纔整個人都是冷冷的呆呆的,眼珠子都不動,我是真的分不清他在出神還是思考,不過過程不重要,成果才重要,我們都發現畫上的星圖是有規律的,絕非工匠爲美觀在胡寫亂畫。

    北極星辨北方,南十字星辨南方,都是靠譜且常用的辯位方法,小哥以前教過我,但是我對星位不敏感,而且寶頂上的星空眼花繚亂,密密匝匝,從頭到尾連成一片,辨認難度極大,我不行,我讓我師傅上,他行。

    我師傅用行動證明什麼是穩如老狗,他用最短時間從一堆麻子般的星羣中點出七顆星星,卻沒有繼續動作,轉而調節手電的光線,收緊成窄窄的光束,依次照在七星上,停頓一息,向我看來的眼神閃爍着白芒,如同星辰入眸,有考問的意思。

    又是熟悉的臨堂考試。

    雖然以往的每一次,我都沒有讓他失望,但是我是真的認不出星星,又不能大咧咧道我不會,顯得好沒誠心,我決定祭出期末絕學,不知道就猜,什麼答案靠譜往什麼上猜,然後加上一大段理論。七顆星星,簡直是送分題,我不假思索道:“這是北斗七星,北斗中天樞和天璇的五倍延長線上有北極星,無論四季輪轉,北極星始終處於正北方。”

    我覺得我肯定能得一百分。

    小哥注視着胸有成竹的我好一會兒,手臂垂下兩分,狼眼的光散開更廣,照出他幽暗的眼眸亮光閃閃,我被盯的氣虛,但還是十分倔強地板正胸膛,大無畏地看回去。

    他眼眸忽然染上一絲淺淺的笑意,如同古潭映上細碎的陽光,面色未變,只淡聲道:“它是昂宿,屬西宮白虎七宿的第四宿,七星。”

    我一呆,看他用狼眼圈住另一方位的七顆星星,呈勺狀,才明白真正的北斗七星是它。

    同時記起,它得名北斗,是因爲形狀像鬥,而小哥剛纔圈起來的昂宿,更像燈籠,古人用昴宿來定四時,“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萬萬沒想到,小哥他套路我。

    不止好看的女人會騙人,好看的男人騙起人來也一套一套的,我仰天長嘯,心口涼成坑鍋串串,胖子笑不活,在旁邊“哈哈哈哈哈”,千軍萬馬也憋的齜牙咧嘴,上下脣努力合在一起,最後忍不住,比胖子笑的更歡。

    我心如死灰:“小哥,回去我就補課。”

    小哥難能一見的皮讓氣氛鬆緩不少,我和胖子還沒感覺有什麼,對於初次體驗的千軍萬馬而言,卻是新奇而興味的。

    他眼中逐漸閃出微光,看往小哥的目光從一味地仰視,如同在看高高在上的神像,變得有少許的熱度和色彩,似乎族長正在他刻板的認知中發生變化,或許是他發現,自己觸碰到的,才最真實,其他人言,都只是流傳於口齒之間。

    胖子整合裝備,儘量均勻物質,小哥用北極星辯位,片刻後就確定水朝西而山朝西北,能合艮、坎二卦,小哥一開始的直覺是對的,畫上的正是山水蒙卦,以六爻的形式表現,從上往下,第六、五、三、一樓,都需要移動中間的柱子,由陽爻轉成陰爻。

    他們下去調整機關,我留在第七樓,看看六爻歸位後,三十幅圖會發生什麼變化。

    我自覺眼神不夠好,讓他們留下手機給我,點開相機,在不同的角度架上,自己站在大廳中央,睜大眼睛,儘量讓每幅圖都處在自己眼下,聽着他們跳躍的氣流聲倏然響起,又漸漸平靜下去,不多時樓下就傳來石軸沉重的轉動聲,灰塵從樓梯口徐徐飄上來,地板有輕微的震顫,卻在一瞬就停止下來。

    我瞄着壁畫,大約三分鐘後,腳底傳遞來的動靜越來越小,石塔突然猛地一震,“咔吱”兩聲,一根從七樓貫穿到一樓的柱子緩緩旋轉90度,又毫無預兆的停住,久違的破空聲一下大響,如同空氣捲成的利箭,眼前一花,只見小哥翻身而上,在兩秒內迅速躍回七樓,他貼近柱子,手放在牆上,凝肅的眼光從第一幅圖一直往前瞟到十多幅,最終停在他作爲例子給我講解過的“長流水”圖上。

    “族長!機關好像卡住了!我轉不動!”

    千軍萬馬在樓下焦急地喊,小哥收回手,向我示意,我大聲喊回去:“沒關係,你先等着我們,我和小哥馬上下去!”千軍萬馬的聲音遽然停住半晌,然後哆哆嗦嗦地傳上來,明顯有着幾分顫音:“胖子告訴我,底下有好多蟲子,他正在上來,我們可能出不去了。”

    我和小哥對視一眼,瞟向手錶,心裏咯噔一下,現在時針正朝向早晨六點,先是在地下河不知走幾小時的路,後來又在塔裏上上下下的鬧騰,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過去整整一夜,我們來時蟲洞是空的,蟲子都在夜間涌上地面,聽千軍萬馬被嚇的勁,肯定是白天蟲羣集體回巢,剛好跟我們面對面碰上。

    其實我和小哥是不方的,有藥膏能防蟲,我們不一定會受到傷害,而且石塔深入岩層的空腔,到第七樓,頂上不會離地面多遠,岩石上有密密麻麻的蟲洞,甚至都不需要鑽炮眼,炮仗放進去,一點火,我們就可以從五彩斑斕蟲的大軍中炸出一條生路。

    趁他們還沒到,我分出合適的量再纏好引線,別在腰間,又束緊登山包,胖子和千軍萬馬稱得上是連滾帶爬,兩人虎的差點沒踩着對方頭蹦上來,我先跟他倆表明我們的逃跑計劃,胖子沒意見,火急火燎道:“怎麼着都行,風緊,麻溜點逃命纔是正經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