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的滋味着實不好受,腦門冒出的虛汗幾乎要淹沒我,太陽穴腫脹的腦子根本無法清晰運轉,彷彿腦中有一面鼓,不斷有重擊敲在視網膜上,每一擊都敲的我如靈魂出竅般,猩紅色的暗光漸次佔領高低,悶響迴盪在顱內,猩紅色的視線中,樹葉在激烈的顫動。

    口乾舌燥是我現在唯一能清楚體會到的感受,大腦早在暈眩中雌雄不辨,我只能遵從身體自保的本能,麻木的劈出短刀,猴子的行動特別矯健,在樹林間穿梭,殘影朦朧的看不真切,而尖銳的嘶吼卻入耳分明,直鑽的耳膜在天旋地轉下更加震痛,如同跟顱腔產生共鳴般,我一度被疼的神志模糊。

    似乎是一陣清涼的風吹過,我忽然沒由來的想到,如果是劉喪在場,他一定會瘋。

    在思緒出神的瞬間,身後驟然響起一聲怒喝:“趴下!”我一呆,連手上的動作都忘記繼續,呼吸加深,背上旋即遭遇重重一踢,我可以肯定是小張哥,因爲我被踢的氣血激盪,像失去平衡的貓,差點用臉剎在地上。

    龜兒子一腳裏絕對有私仇。

    我腦漿就像芋泥啵啵奶茶沒有芋泥沒有啵啵沒有奶沒有茶,只有水,一腦袋的水,我趴在泥地上,一股鑽心的痛從鼻腔傳到心窩裏,一路麻過去,又火急火燎地燒起來。

    鼻子一熱,我仰起下巴,鼻血就噴泉般冒出來,嘩啦啦沿着下顎瘋狂淌下去,滴在手背上,溫熱的,如同冬天的一杯熱乎豆漿。

    我晃晃大腦,覺得能馬馬虎虎認出人來,馬上呵呵笑着爬起來,回頭要大罵小張哥,卻不成想他對着我就是一發濃痰,銀光如利箭般從我耳後穿過,咻的一聲冷鳴,鬢髮被斬斷一縷,裹在呼呼的氣流中衝向後方,我腦殼一根緊繃的弦遽然崩斷,瞳孔散大,身後立即就有重物砸地的悶響聲傳來。

    “張海鹽!你他媽往哪兒瞄!”

    木安暴怒的聲音在嘈雜中已然十分含糊,小張哥不甘示弱地大吼:“我往哪兒瞄?我他母親的在瞄你猴哥!她現在腦子不清楚,等於廢物,老子一對一百沒工夫看小孩兒,你自己照看好她,有誤傷我不管,有種你讓族長立馬弄死我,不行就別你媽廢話。”他吼的胸脯劇烈起伏,踹口氣,轉身又沒入猴羣。

    在跟小哥拜師學藝後,我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當累贅的感覺,以前無論在什麼場合,有多少糉子貞子,我都能有一戰之力。

    小張哥的話不好聽,卻是事實。

    鼻管鼓動着尖銳的痛楚,密密麻麻的在面部散開,血腥味一直蔓延到喉腔,我啐出一口血沫子,強迫自己調整到清醒的狀態,頭雖然疼的要裂開,但是強大的凝聚力還是在一瞬起到作用,飄散的思維漸漸回籠。

    毒理對人體的傷害不可逆轉,我能給自己爭取到的腦力非常有效,只夠勉強辨物。

    認知障礙讓我沒辦法估量現場有幾隻猴子,我只看見眼前涌動的影子,從一開始就沒停歇過,小張哥身手靈敏,沒有貿然暴露在空地上,而是同樣穿行在叢林中,憑一己之力溜着大部分的猴子,顯然對它們的行爲模式十分了解,並有自的己一套辦法。

    木安更熱衷於使用熱武器,只要條件允許,槍不離身是他一貫的準則,他如今只有防身用的□□,彈藥不多,衡量一番,我決定先去幫他,短暫的記仇幾分鐘,不管罵過我的小張哥,況且他看上去確實更遊刃有餘。

    極度的高熱好像讓腎上腺素都跟着一同飆升,疾行時候的風都割着皮膚,我感受到自己渾身滾燙,專注力並不能聚集過長時間,木安的準星跟胖子不相上下,甚至要勝一籌,但中毒的不止我,他們一樣會受到影響,只是他們的自制能力要比我強得多。

    綠意蔥蘢下是濃郁的殺機,疾速飛旋的子彈激起數道灰色彈煙,鮮血噴濺的如同血花,駭目的綻放在樹根與葉片之上,有兩隻猴子看準木安空彈的間隙,一左一右從樹上一躍而下,爪風似劍般直刺木安的胸口。

    他當機立斷地甩出□□,瞬間命中左前方的猴兒,沙鷹的重量足足有四斤,砸到猴子身上跟發射出去的秤砣沒區別,骨裂聲和悶哼聲立時的響起,我橫起刀刃,與右方的猴子四目相對,風裂聲倏然一破,只見它胸膛上出現一條直直血線,血珠細細密密的滲出來,迅速染紅它稀疏的毛髮。

    我鼻血還沒來得及清理,木安看見我第一件事居然是嘲笑我:“藍臉的竇爾敦盜御馬,紅臉的關公戰長沙?樂樂,你好酷。”我氣急敗壞:“你別學胖子,什麼時候都要騷一下!”

    木安的笑還留在面上,卻在下一秒陡然凝固,他單手環住我猛地旋轉半圈,出刀的速度已然超越我眼力極限,我跟着轉圈,刀光如雪,在分秒間向我背後重重一砍。

    他胳膊比我體溫還要燙,血管凸起,脈動強烈的近乎要突破皮膚阻隔,冒着熱氣的血液鋪天蓋地灑來,我們默契的向前縱身一滾,危機卻沒有就此停止,木安喝道:“躲起來!”背影就像風一般消失在莽莽林海當中。

    我站起身,發現四周已空無一猴,小張哥和木安都不知道在哪,處處是濺射狀的血跡,猴子的屍體,還有釘在樹幹上整齊的刀片。

    小張哥其實就嘴上兇點,剛纔還嚷嚷着不理我們的死活,現下又口嫌體正直的引走大半火力。

    一停下來,極度的疲倦和鈍重向腦內席捲。痛覺和昏沉的負重感像深海的水草,自體內的深處一寸一寸向外侵佔,逐漸纏繞住我的四肢百骸,我乏累至極,只覺得心跳都是負累,正要靠着樹根坐下休息會,警覺忽地在後腦勺炸起,我頭都沒回,側劈腿在瞬時旋出,用盡我全身力氣,卻猝不及防的踢到樹枝上,一時風吹葉動,簌簌的聲音如鈴響。

    我轉身,看到一隻高出我一截的猴子,肌肉精壯,明顯不同於之前的矮小殘次品,儘管頭已經疼的要歸西,我還是忍耐着往後跳出幾步,本已下垂的手腕又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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