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走向的發展令我們始料未及,碧色的甲蟲落到地上,不知嗝沒嗝屁,沒死估計也凶多吉少,天真目瞪狗呆,張大嘴久久不語。

    我站在他前頭幾米,刀還在手裏,剛纔眼睜睜看着地獄魔蟲被我啪的甩牆上,連想象中的什麼施法噴火都沒有,現在我只覺得虎口麻麻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如同隔世。

    “難道是新手光環?”我緩緩道。

    “希望你多光環兩下。”

    另一隻蟲子不知爲何停在空中,給我們一段短暫的緩衝區,我轉過頭看向天真,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掰亮一根螢火棒,天真一臉泥漿混着血水的面容浮現在綠光中,森森的,像是鬼片裏突然伸來的鬼臉。

    仔細一看,演的又不是鬼片,是虐劇,額頭嘴角都是傷,因着仰視,高度並非我能夠到的距離,我就只能看到血淋淋的一道影子,鮮紅的一大片,十分具有視覺衝擊力。

    “你剛剛碰到蟲子沒有?”

    “你傷的有事嗎?嚴不嚴重?”

    兩道聲線迥異,卻有同樣關切的聲音一起響起,我們各自沉默兩秒,看着塵粒在光中捲成雲朵的形狀,天真默默道:“廢話,疼的老子想昇天,當然有事。”聽他還有力氣埋怨,我暫且放下心來,憨包一笑,輕鬆道:“我還行,沒碰到蟲子,主要是我沒追上它。”

    “猜也猜的到。”m.biqmgètn

    簡短的交談,讓我的神經松泛不少,但還不能完全放鬆,前面的蟲子不知道要幹什麼,一直震動着雙翅,飛在空中,既不前進,也不後退,我覺得再耽誤下去,沒熬死蟲子,先熬死劉喪,我就問天真蟲子記仇嗎,會不會是想給它小兄弟報仇,畢竟死的有點冤。

    看一眼地上已經半綠不綠的蟲子屍體,天真幽然道:“如果是正常蟲子,記仇的概率不大,它們腦容量不夠,但它是從門裏出來的,我不能肯定,要不你跟它溝通一下?”

    “什麼時候你還貧。”我氣結:“門裏出來的怎麼了,我也是門裏出來的,不就一破蟲子,逼急了兩隻我都炸成椒鹽蠶蛹!”

    “好,女俠,我敬你是條漢子,跟胖子不僅嘴皮子學的利索,膽兒也肥了,你上,我等你凱旋,需要給你唱一首好漢歌嗎?”

    看不到天真的人,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欠。

    乾等着不是辦法,我邊跟他叭叭,邊往劉喪的方向移動,免得它因爲失血而睡過去。

    碧色小蟲亮如一盞地獄之燈,熒亮的色澤從內裏透出來,在我走動的時候,竟然沒有動彈過,只是不知疲倦地飄忽,嗡嗡的扇翅聲幾不可聞,我樂天派的想,或許它們當蟲的沒什麼彎彎繞繞,不至於跟人計較。

    想象是美好的,當我幾乎移到劉喪下方時,被我踩過的格子空如黑洞,穩定的熒光忽然浮動起來,飄飛的碧色蟲子倏地一顫,我呼吸馬上滯住,懸在半空的腳都沒敢放下。

    蟲大爺如今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着我脆弱的神經,它要是一時興起,又來一套俯衝,我真的可以嚇得吐出心臟來。

    然而蟲子似乎沒有繼續針對我的興趣,只忽上忽下開始飛,它是飛向天真的,綠光猶如一道彎曲的丘陵,像是遛彎的大鵝,飛的晃悠,但軌跡只向着天真,顯然目的明確。

    我一看要歇菜,心想劉喪今年是不是犯太歲,今天我怎麼兩次救他都失敗,只能又跟向蟲子飛行的方位,不想天真緊張,我嘴上問道:“它好像更喜歡你,你倆前世認識?”

    “我上輩子就認得兩隻屎殼郎,一隻是胖子一隻是你,它超編了,等下一輪吧。”

    “……”

    我心態好,不跟他較真。

    “你防彈衣還好嗎?”我耐心地又問,天真頓一頓:“還結實,高級貨好耐造,我突然有點羨慕小花,有錢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可是咱們沒錢。”

    我緩步走到碧綠小蟲身後,它還在飛,神奇的是它沒怎麼管我們作爲一隻有理想有能力的蟲王,它估計不慫我,最大的可能是它不在乎我,跟我們不在乎蒼蠅蚊子似的。

    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我覺得自己唯一的勝算就是像上次一樣,用刀給它來一下,讓它們死也死的成雙成對。

    其實我沒底氣,但是當下沒別的方法,剩給劉喪的時間不多,再婆婆媽媽,我們一起見閻王。

    蟲子就毫無顧忌的飛,我就小心翼翼的跟,手裏出鞘的刀緩緩舉起,亮出森森的寒光。

    我以前體育課的常備項目就是羽毛球,後來經過訓練,準頭十下起碼能中九下,暗算它我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偷偷調整位置對準蟲子,我緊一緊拳頭,手腕正要上力,身後陡然響起微弱地厲喝:“趴下!”

    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反應過來,我甚至來不及問,瞬間趴到地上,有一股勁風破空而來,如凌雲之箭,飛速貫穿過我剛纔腦袋的位置,直衝向虛無的黑暗當中,又猛地一收,回身襲向我的面門。

    我橫向翻滾出去,立馬站起來,朦朧中看到有人一口血沫噴出來,劉喪在咳嗽,耳朵和嘴巴都有大量的鮮血,他焦急地皺着眉,一絲過度疼痛的輕顫都淹沒在話音裏,彷彿全然不在意自己,只喊道:“以它現在的飛行頻率,你一切動作都得在兩秒之內完成,先小心避閃,不要急,等它的速度減緩,我會告訴你,然後你再進攻。”

    不知道爲什麼,我站在照不到頭的光線中,居然感知不到任何該有的感覺,緊迫、自責、傷心或是焦慮,都沒有。

    我只是望向前面,身後是模糊的不成字句的喊聲,身前是清楚又紊亂的詢問,它們都宛如黑白的波紋,沒有溫度,沒有色彩。

    迷茫地睜大眼,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視線瞄過大半的空腔,落入流動的暗色中,空空的窟窿,在牆上印出人的形狀,和裂縫場面長在一起,從外面看嚴絲合縫,頭骨滾落一邊,在突兀地一瞬,我猛然發現什麼。

    最多半秒,我頃刻清醒過來,趁着翻身躲閃的空檔,伸出刀尖敲碎一具骸骨,碎渣嘩啦啦落下,後頭果然是纏繞的藤蔓。

    我矮身從三度攻來的利風中滑鏟出去,近乎迫近我身體承受極限,碧色小蟲在牆壁前一剎,並沒有悶頭悶腦地衝過去,但我清晰地看見,藤蔓蜷縮的吸盤微微向裏一縮。

    在天真的身前,靜靜躺着我的揹包,是躲閃第一隻蟲子是甩出去的,而我終於想明白,蟲子不急,是因爲一開始它的目標就不是活物,是蟲脂玉。

    在小哥它們除蟲的過程中,綠甲蟲會吸食五彩母蟲的蟲液,它是被我包裏的蟲玉吸引,並且,每具骸骨後都有滕南,獨獨藏匿綠蟲的骨架後面沒有,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碧色的甲蟲可以剋制吸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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