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醒來之後,出去溜達的胖子也帶回來一條好消息。

    我們現在身處的石室,其實不算完全正對大門的,他眼睛閃着興奮的光彩,問我們進來前有沒有看見頭頂上各種各樣的寶石。

    他們可能趕着救人沒有注意,我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當下就點點頭。

    胖子搓着手,潛水衣被他撐的一鼓一鼓的,油光發亮的像只海豹,但不接着說下去,只用一副十分吊胃口的目光看着我們,顯然是希望我們有人能問他。

    往常隊伍裏一般被賣關子急的上躥下跳的都是胖子,現如今風水輪流轉,他表情就特別的期待,不過我都能看出來的事,天真他們肯定也可以,所以在場並沒有人想理他。

    我覺得他們暗暗較勁的樣子很好笑,像一羣小孩子似的,只好先身士卒,儘量表現的求知若渴,把好奇堆滿眼眶,問道:“寶石有什麼問題嗎?”

    胖子滿意地笑出一道得色的弧度,胡亂摸把我腦袋,正要開口,一旁的木安忽然道:“是光線折射,鑲嵌在洞頂上的寶石不是我們常見的種類,微弱的光照上去,會發生特殊的反射效果,除非我們有大功率的探照燈,可以照亮所有區域,否則我們肉眼看到的景象,都會受到偏折現象的影響,從而產生偏差,正確的路,應該還藏在洞口暗處。”

    “你能不能留兩句給我,老子的勞動成果都讓你搶完了。”胖子非常不滿。

    木安攤攤手:“我在汪家的年曆裏看過相似的裝置,你問我纔想起來的,功勞還是你的。”

    除開沒有跟我們朝夕相處的劉喪,木安算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他們有時候也會有大哥哥心理作祟,熊孩子嘛,能讓着就讓着,胖子常說我倆年紀小不懂事,他們不能年紀大不要臉,嘴上的風頭就隨我們去吧。

    ——實際是他在某些領域吵不過木安,又抹不開面子,給自己找的臺階下。

    雖然才被木安搶白一番,好歹有半顆甜棗,胖子瞪着眼睛,想擠兌什麼,可能又覺得沒什麼好詞彙,終究只能作罷,忍着不爽同意道:“沒錯,我剛剛繞着門口轉了好幾圈,給幾顆樣子最怪最閃的石頭都來了一梭子,把它們打碎了,亂七八糟的光就開始一陣陣的亂晃,老子眼睛差點被閃瞎,等我稍微適應能睜眼了,他孃的就看到旁邊就有條暗道冒了出來,很不顯眼,我探過打頭的一段路,是條普通的羊腸小道,能進,也沒機關。”

    天真拍着胖子,誇讚道:“難得胖爺像個爺,頂天立地又可靠,今天也給你記上一分。”

    “這麼個記法,等我們出去他分都正不回來。”

    瞎子聳聳鼻子,墨鏡被這個小幅度的運動擡到鼻樑上,一道弧形光圈劃過,停留在瞎子的眼角,他背上包:“走吧磨嘰俠們,進山好幾天,斗的邊都沒摸到,效率低下的令人髮指。”

    我們都出奇的沉默下來,沒人反駁瞎子,因爲確實拖沓又命途多舛,於是一時間他們拿裝備的拿裝逼,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我和胖子就去扶天真和劉喪倆傷員。

    劉喪磨蹭着不肯動,面色有點期期艾艾,看向木安的眼神五分期待五分不好意思,胖子拖着天真,不耐煩地推他:“杵着幹什麼,還盯着人好好的良家婦男,打算換偶像了?”

    “不是不是。”劉喪連連白手,耳根子竟然泛起一股潮紅,襯得積血愈發鮮紅如幟,整隻耳朵像被開水煮過似的,幾乎要冒熱氣了:“是——”

    木安狐疑的望了會他,突然想起什麼,露出瞭然的神色,掏出自己的手機劃兩下遞給他,扭頭對小哥道:“他想跟你合照。”

    我們手機陣亡一大半,僅存的幾部不是屏幕裂了就是攝像頭碎了,只有瞎子一部老人機和木安的還完好無損,劉喪邊道謝邊接過來,望着小哥,眼眸因希冀而閃爍着微小的星子。

    小哥停頓半秒,繼而在劉喪緊張的注視中緩緩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揹包。

    “謝謝偶像!”

    劉喪頓時大喜過望,一下人都不瘸了,臉也不苦了,兩三步歡樂的蹦過去,開到前置開始跟小哥凹起姿勢。

    “你什麼點拍不行,非得現在,一堆人等着走呢,有毛病。”胖子抱怨道。

    天真就暗暗捅捅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劉喪兩邊塞着淡紅色棉花球的耳朵。

    一路過來,劉喪受苦受罪,確實難得看到他這麼高興,我們還是有良心的,都默默不吭聲,由得他鬧騰。

    他沒耽擱多久,幾分鐘拍完,看着照片美滋滋的把手機還給木安,還不忘回胖子一嘴:“你知道什麼,二百五。”

    木安拉上兜口的拉鍊,低着頭道:“人的同理心在多數時候都很有限,算稀缺物品,所以不管是什麼要求,過不過分,在別人對你還有容忍額度時,最好趁熱打鐵,否則過時不候,價值感是一閃而過的東西,能抓住就牢牢抓在手中,它不是肯德基,沒有限時復刻。”

    對這點我有深刻的理解,無不贊同道:“對的,他曾經就這樣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想起木安對我們坑蒙拐騙的過去,天真和胖子的面部肌肉同時一抽,紛紛向木安射去死亡射線,劉喪此時容光煥發,見我疑惑,又自以爲小聲其實可以敲鑼打鼓的對我道:“的確是他提點我的,不然我還想不到。”

    “他爲什麼提點你。”我更是不解。

    “可能是因爲——”劉喪話到一半,木安一眼橫過來:“走了。”

    頓時劉喪就閉上嘴巴,他似乎對木安很是顧忌,連在二叔手下都要皮幾句的他,並沒有選擇跟木安硬碰硬,瞎子像是洞察一切,哈哈笑着就去勾木安的肩膀,倆人打頭陣走向門口。

    我一頭霧水,和劉喪小哥並肩走在最後。

    忽然,肩膀被兩隻長長的手指扣住,而劉喪沒有注意,微不可查的頻率敲在鎖骨上,有細碎的觸感:“因爲他犧牲自己的耳朵,救了你。”

    木安的背影被餘光拉的很長,投射在地上,一擺一擺,飄搖如風。

    他若有所感,回頭瞪我一眼,用口型道:“好好走路。”

    我回以粲然一笑,等他回過頭,才握住小哥的手,輕聲道:“是我們。”

    小哥反握回來,厚重的老繭有一種獨特的研磨感,沙沙在手心,暖的令人安心。

    他只是握着我,並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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