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瞎子懟無語後,我呆呆地坐了會,沒選擇跟他據理力爭,這會所有人都沒有起身,各自蹲在自己的坑位上,一個比一個的生無可戀。

    胖子也不罵人了,天真也不嘴碎子了,沒人翻舊賬,連最多戲的小張哥都安靜地蹲着,跟千軍萬馬一左一右的裝吉祥物。

    一股無法形容的疲累充斥在我們之間,天真一臉的黑氣,望了會天,對我們道:“要不休息會,我有點不想走了。”

    我舉起手:“贊同。”

    胖子也立馬點頭:“咱們現在幹什麼都是鴨子孵小雞,白忙活,我覺得咱哥幾個得吸取教訓,用不着扎堆進去看了,不如直接轉頭往下一跳,再來一次你猜我死不死,胖爺我都夢出規律了,一般只要老子肌肉痠軟腰無力,八成還是在夢裏。”

    “你這不靠譜,看你膀大腰圓又多汗,不是脂肪肝就是不舉男,你夢不夢的腰子都不行。”

    瞎子修整完畢,重操舊業,開啓隨機擠兌人的模式,胖子最不樂意別人質疑他腎虛,張嘴就罵:“滾你丫的,老子聽小曲包小倌兒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擺地攤,會算幾個命真當自己是齊半仙了,我他娘玉皇大帝的面相你個凡夫俗子看個屁。”

    劉喪滿目惆悵地看着他們,又看看小哥,最後看向我,嘆氣嘆的特別長:“他倆怎麼什麼都不上心的,跟小孩一樣。”

    我若有所思道:“他們是實力派,屬於心裏操心,面上不漏出來,這樣會顯得自己比較酷。”

    劉喪聞言,氣嘆的更長,剛要說什麼,被後面一骨碌擠過來的天真給擠邊上去了,天真衝他揮揮手:“你先上一邊喪去,我有事要找她。”

    其他人都散如一盤散沙,木安時而摸下巴時而揪頭髮,還在地面寫寫畫畫,小哥似乎也沒什麼交談的慾望,抱着刀靠在旁邊的石頭上打盹。

    被擠開的劉喪撇撇嘴,一屁股挪去小哥身旁,別過頭,一眼都不看過來,天真瞧着好笑:“跟誰賭氣呢這是,分不清誰是大小王了吧。”

    我已經會很熟練的無視他沒營養的廢話了,端正神色問道:“什麼事?”

    “我在琢磨點東西,先不跟你細說,主要是想問問之前我跟胖子摳寶石那會兒——也就是第二重夢境的時候,你都在跟木安嘀咕些什麼?”

    我想了想,也沒啥見不得人的話,於是就挑了一些重點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當然我沒用透露那些木安埋汰我的細節。

    天真本質是心思非常活絡的人,聽完就搓着胡茬陷入了沉思。

    片刻過後,他拔下了三根青色的鬍子,丟在地上,突然擡頭看我:“那你怎麼不懷疑我?”

    嗯?你們聰明蛋子說話都要這麼沒頭沒尾的嗎?

    “我懷疑你什麼,懷疑你是個傻帽?”

    “胖子話說的粗糙,但理沒錯,我們如今很可能仍然沒有完全的醒來,正在我們當中的某個人夢中進行大冒險,你不怕這層的夢是由我控制,而你跟我說完後,局面會變得不可收拾嗎?你應該不會沒想到這一層,畢竟有時你挺大智若愚的。”

    天真十分的認真,一下給我整不會了。

    我有些意外,只能老實道:“這你可以放心,我肯定是在能百分之百排除你嫌疑的情況下才會跟你坦白,我有把握。”

    結果天真格外地不依不饒,盯着的我眼睛,繼續追問道:“爲什麼?”

    我能看到暗淡的光從他髮絲間透出來,向外散開,在眼前形成一層薄薄的光暈,光霧彌散,他眼中的焦點開始一點一點變暗,猶如沒入深海。

    強烈光影的對比下,他的眼眸漸漸模糊,變得混沌不清。

    我收回目光,沉默了幾十秒鐘。

    “你有無論如何都想見到的人嗎?”

    最後,我這般問他。

    天真頓了頓,呼吸明顯漏掉了一拍。

    我們在空白的氛圍中停止對視,聽着空氣逐漸歸於沉寂。

    他不說話,只是望着前方,望向深黑的懸崖之下,眼底涌動着某種絕對的靜默。

    過了很久,或許是我感受上的很久,他才道:“人可以回頭看,但不能往回走。”

    他說完,回頭對我眨了眨眼。

    大概是在真實與虛幻的界限上掙扎久了,我連類似心痛的情緒也感覺不到,只覺心底很空,像被螞蟻蝕空了小小的一塊。

    我揉了揉眼,也對他眨一眨:“三十多歲的男人賣萌真的很恐怖。”

    “……你也不賴。”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用互相傷害帶過傷感話題成了我們的默契,天真用石頭在地面劃了劃:“你很有渣女的潛質,修煉的好有望成爲新一代pua大師。”

    “誰是舊一代?”

    天真瞥向正摟着千軍萬馬勸他縱身一躍成就千古美名的瞎子,千軍萬馬糾結地瞅着懸崖底下,又對黑瞎子的鼓動心動不已,彷彿他跳下去就能成爲小哥心裏的張家第一狗腿子。

    “我有點看明白了一件事,至關重要的一件事,我相信你也明白了。”

    天真站起來伸個大大的懶腰,不再跟我瞎扯淡。

    我歪了歪頭,持續發射wink:“不懂。”

    他被我噁心的滿地找雞皮疙瘩,跪求我停止放射無敵的魅力,我打個手勢,讓他講清楚點,天真就道:“先給你喫顆定心丹,我是你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對象之一,你應該也有直覺,第二重夢境的主導人是我,夢只會以人爲單位,不會以層數爲單位,現在我已經醒了,我的夢結束了,不管我潛意識怎麼更改,都不會再觸發任何意外事件,所以信我,沒錯的。”

    他和木安是不是有病,那麼在意我信誰幹什麼。

    “口說無憑。”我有意一槓。

    天真忽然有兩分不好意思,他撓撓頭,眼珠子亂瞟了瞟,嘿嘿笑道:“說來丟面子,那層夢裏的唐墓,有一部分是照着我學過的教科書建的,前面我還懵懵懂懂的,在天井上被木安踹下去後,我一邊飛,一邊立馬就醒悟了。”

    “展開說說?”

    “因爲天花板上刻的不是花紋。”他欲言又止。

    見他更加羞澀難當,我狐疑地問:“是啥?”

    “是我大學上課寫的隨堂筆記。”

    ……草,我們這裏還能不能有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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