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只覺得天真在被逼瘋的邊緣,正處於又想思考又不想思考的精神分裂當中,我忍不住充當起理智喚醒的角色:“會不會有點草率?”

    “不會。”

    好的,他拒絕。

    我們幾雙眼睛就眼睜睜看着他抓住生鏽的銅管來回轉。

    代表紀年的兩個管子在刻度上是有交匯點的,天真默唸着天干地支的順序,一節一節轉過去,直到轉到順序上的庚辰年。

    期間,小哥一直把手指貼在璇璣玉衡的機紐上,試圖通過管道輕微的震動來識別正確答案,結果是一無所有。

    或許,天真現在的方法也是錯的。

    轉完兩根管子,我們面對剩下的管子就面面相覷。

    地平圈是固定的,還有兩條管子天真猜測是經緯圈,其餘可以轉動的管子上面什麼都沒有。

    我撥動其中一根,用它繞着球體來回旋轉。

    而後我發現這管子轉到一定弧度,可以跟地平圈形成夾角,從而指向某個方位,我就問是不是搭配地平圈來使用的。

    天真不置可否:“經緯就可以標出星體的具體位置,跟地平座標系的功能重複了。”

    “但是我們現代的地平座標系是經過無數改良後才誕生的,我們目前所看到的版本,都是千百年前最初始的形態,非常簡陋,而這個簡化版的經緯圈,只能確定星星在這座球體上的方位,卻不能表示高度。”說着,我把幾根圓管擡高,直到這幾個圓環都彙集在一點時,我才道:“但把這些管子都用上,我們就能精確定位到星星在天空的哪個地方了。”

    瞎子拍掌:“很好,你們靠亂猜和牛不喝水強按頭完美解析出這座古天文儀器的用法,現在是見證你們智慧的時候了。”

    千軍萬馬全程聽的雲裏霧裏,但見我們把每根圓環管子都安上了用途,舉起手弱弱問道:“這根管子是幹嘛用的?”

    我們一看,千軍萬馬指的是窺管。

    天真不耐煩道:“都說是看星星的。”

    “看哪顆星星?你們都在上面把星星畫出來了。”

    天真沉默,我也沉默。

    好傢伙,猜來猜去猜的前後矛盾了。

    腦花開始痛了,需要被做成豆腐腦冷靜一下。

    輕咳兩聲,天真找補道:“儀器上的功能不是都非要用上的,有時用一兩個就夠了。”

    忽然,劉喪仰起頭,對着頂板道:“你們在裏面搭配來搭配去的,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儀器也需要搭配頂上的東西使用,你們可以算出彗星迴歸的年份,卻沒辦法背出彗星在那一年運動的軌跡,這上面如果畫的是星圖,很顯然,你們要先觀星,再確認座標,你們用反了。”

    我張了張嘴,看向天真。

    他臉龐略微扭曲,顯然不願承認劉喪說的有理,但內心又無法欺騙自己。

    我又望向小哥。

    他神色平靜,照樣是半句話都沒有,目光卻對火槽和黑漆漆的穹頂開啓掃射,行動不言而喻。

    我心說得了,劉喪雖然沒提供什麼建設性的信息,可架不住人家總結的好,歸納彙總、舉一反三,這桃子摘的我也沒話說。

    天真想個半晌,也許是沒找到有力的反駁話術,最終還是摸出打火機。

    他緊抿的嘴巴仍像個關殼的老蚌,胖子抓住他的手:“你真要信那孫子的?這煙花可是一次性的,放一回就沒了。”

    “沒事,要是沒效果,我這會點的是煙花,等會點的就是他。”

    面對天真篤定的面容,胖子鬆開手:“我先給你抓俘虜,你好點點。”

    說完就大剌剌一跨,一手把劉喪擒在身旁,向裝模作樣的天真敬禮。

    我還惦記着瞎子那雙要瞎不瞎的招子,問瞎子眼睛怎麼樣,他說光感比之前強了點,沒什麼顯著的改變,但不疼了。

    我點點頭,說不疼就好,轉頭過去,看見一束火苗倏地從眼前滑過。

    一條極細的火龍一往無前,撕開重重的黑色幕布,一路直竄到天際,微微照亮深灰色的岩石。

    彷彿炸開的玻璃一般,火龍遽然爆出一陣耀眼的花火,四散噴射開來,數以萬計的火星噼啪着往下墜落。

    緊接着,每簇火光都在越來越熾烈的光亮中爆裂成網,飛速向四面八方攀爬。

    猶如織網的蜘蛛,在幾次呼吸間,整個空洞已經被火流照的透亮,頂端有一副無比炫目的星圖正在交織成行。

    我們站在流光之下,被映照成幾粒小小的星子,都面露震撼。

    感覺身邊空落落的,我扭頭,見到小哥和木安都湊在璇璣玉衡前,兩個人你轉這我轉那,都快忙成陀螺了。

    我們都被這難得一見的奇觀吸引,忘記還有正事。

    還好還好,這一哥一弟一直很靠譜。

    火色星圖存在的時間極爲短暫,等我重新擡起頭,上面的星火已經有暗淡的趨勢,宛如流星拖長的尾翼,屬於它的美麗在逐漸消失。

    而在閃爍的羣星中,有一顆特別亮的星點,它似乎有着自己獨特的軌跡,掩映在星羣裏,漸次隱入黑暗。

    一邊的小哥,正用窺管對準這顆星星,銅管上有幾絲光滲透出來,落在圓環的刻度上。

    我和天真反應過來,立馬上去幫着木安一起轉動銅管。

    幾乎在漫天火點消失的同時,鋪天蓋地的暗潮吞沒下來,最後一根銅管也被移到相應的位置上,石室恢復黑暗。

    胖子打亮更多的手電筒,問我們情況如何。

    “經緯度和高度全部定位完畢,但——”天真指指還在原地的天干地支環:“年份好像是錯的。”

    “你本來扯的就離譜,能對纔有鬼,除非你丫的出門踩狗屎。”胖子道。

    千軍萬馬腦子瓜瓜的:“難道我們要把每個76年的週期都試一次?”

    胖子拍拍這傻小子的肩膀:“那我們先出去,保存中心力量,委託你留下來完成大業,事成託夢聯繫,回去給你發小紅旗,光復張家的重任就靠你了。”

    他倆正互相瞪來瞪去,一旁的小張哥突然走上前來,一聲不吭,只伸手握住生着銅鏽的管子,往一個特定的角度轉去。

    “你知道怎麼轉?”天真一臉疑色。

    “試試看。”小張哥回答的模棱兩可:“沒準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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