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萬馬“自願”承擔招魂幡的運輸工作,最終解釋權歸王胖子所有。

    走出墓室後的甬道很短,兩步的功夫又來到一間耳室,牆上照例有鑿空的暗格,但並沒有擺放着陪葬品,取而代之的是許多竹簡。

    天真上前一步攤開竹簡,發現上面空空如也,半個字都沒刻。

    我見狀就分頭去查看其他暗格的竹簡,每卷都是空白的。

    竹簡削制整齊,觸手光滑,清一色的青色竹筒製成,也沒有長出黴菌,顯然經過非常細緻的處理,只待有人往上面刻字。

    胖子手腳毛躁,把逐漸抖落一地,走兩步踢一腳,天真制止他:“別跟個盲流子似的。”

    “上面啥都沒有,耽誤我功夫。”

    千軍萬馬蹲下去,撿起被胖子提到牆角的一卷竹簡,抖一抖展開,擡擡墨鏡,用手電筒迅速掠過一遍,看光毫無阻礙的從竹簡上一滑而下,確實什麼內容都無,他泄氣,把竹簡扔回地上,抱住裝着招魂幡的袋子站起來。

    天真摸摸腦袋:“有些王公貴族會在墓裏陪葬古書典籍,但不寫字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耳室的暗格方方正正,折射出的暗影覆蓋在地面上,像被剪裁工整的紙畫。

    瞎子拎着劉喪就叫我們走,天真放下滿懷的竹簡,想一想,撿起其中一卷,抖抖乾淨揣上。

    我們像幾個撿破爛的,每到個地方就撿點東西,竹簡耳室的後面不出意外是另一間耳室,一模一樣的暗格,不過上頭放的不再是空白竹簡,是侍女造型的青銅燈盞。

    每個格子裏侍女的姿勢都不同,有的雙手捧燈,有的把燈託高高舉在頭頂,還有提着一朵蓮花,以蓮花心作燈槽的,各式各樣,不一而足。

    劉喪吹亮火摺子,試圖去點燃一盞侍女捧花的燈具,然而不知是裏面沒有裝燈油,或是千百年來已經揮發乾淨,劉喪試過幾次並沒有點亮。

    侍女的面龐雕刻的很迷糊,並且鏽跡斑斑,只看得出如出一轍的低眉順眼。

    在耳室入口的對面,有一扇用蠟封住的雙開檀木門,從門軸到門縫都被封的嚴嚴實實,需要把所有封蠟都剝掉才能進去。

    小哥奇長的手指摸着蠟層四周,對我們道沒有機關。

    胖子扣扣門上的油蠟:“老林頭都上哪進的貨,連蠟都這麼耐用,不會過期的嗎?”

    天真只看一眼就道:“這是工業樹脂,跟前面保護經文的琥珀牆是同樣的玩意兒,不過這裏塗的薄,顏色沒那麼深。”

    “到底是哪個欠兒登,一天天的跟我們過不去,一路上淨添堵。”

    胖子看向小哥,碎碎念道:“咱小哥老是結交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是釣龍王的傻老頭就是瞎搗亂的二百五。”

    劉喪對偶像深陷賊窩早就心有不滿,這話可算說到他心坎上,他立馬瞪着天真和胖子:“說到不三不四,你倆最應該對號入座。”

    “你個大耳賊再給老子滿嘴噴沫子!”

    “你倆就像彭彭和丁滿,吵吵鬧鬧就把日子過了,有時候只抓着一個人罵也是一種深情。”

    胖子和劉喪同時看着瞎子,胖子罵道:“你他娘惡不噁心。”

    天真一臉“跟你們在一塊我真是倒大黴”的晦氣樣兒,十分熟練的站到他們中間,轉身打岔問瞎子之前說的什麼水土山海怎麼沒下文了。

    瞎子這纔想起來給我們畫過一張餅,他明顯想耍無賴:“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你們這幾個腦子湊一起也聽不懂,回去再跟你們詳說。”

    我們都不幹,圍着瞎子讓他少裝相,瞎子用中指扶了扶眼鏡:“給我一根菸,我就給你們開會員搶先看。”

    “你最近看了多少小說!”

    天真邊罵邊去掏木安的褲兜,動作自然,彷彿那褲子就穿他身上一樣。

    木安被天真渾然天成的不要臉給鎮住了,居然任由天真掏出煙盒拋給瞎子,木安見鬼一般望着他,天真就揮手:“知道你藏着掖着,以前是懶得跟你掰扯,這會形勢所迫,我們都沒餘糧了,你貢獻貢獻。”

    靚仔無語,瞎子樂呵呵的叼着一根菸點上,向天真擡手示意:“徒弟,你算是練成了。”

    天真讓他別廢話。

    他杵在門邊上,儘量把煙霧都往門外吐:“其實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她本身存在是個不確定因素,今天她還能站在這,沒準明天就跟灰姑娘似的留下只鞋就人間蒸發了,啞巴隨時當鰥夫,本來這些情況對你們來說是一局死棋,人沒辦法跟玄學對抗,但現在轉機來了。”

    “什麼雞?”胖子一臉茫然。

    千軍萬馬和劉喪沒跟我們去過雷城,直接就聽不懂。

    “雞是有人能在天授裏看到她,這還不振奮人心嗎?這說明這個死局是能夠被破解的,而其中的彎彎繞繞就藏在這座墓裏,你們沒發現我們從機關上救下啞巴開始,他對這兒的一切就更上心了,什麼都要摸兩下看兩眼,連角落也不放過,我懷疑要是路邊出現一坨狗屎他都得上去嚐嚐鹹淡。”

    我怒懟師伯:“你才喫屎!”

    天真的眉間凹進去一小塊陰影:“這——不是好事?”

    “是,也不是。”

    瞎子拿煙的手勢很有腔調,手指格外修長,痞帥的讓人覺得這幅畫面異常和諧。

    不像胖子有時夾煙像夾着根香腸。

    “任何事物都有雙面性,我的眼睛、張海燕的光復家族大計、樂樂的bug,盲冢突然從一個可有可無的地方,變成對我們所有人都有用的救命符,彷彿上天的恩賜,我們遇到的困難,解決方法都指向相同的方向,怎麼會這樣湊巧?世界上真的有這麼湊巧的事?顯然是他背後那雙手在主導這一切,皮影戲看過沒,我們都是被人操控的皮影,有人在指引我們走向這裏,他有必須要我們來的理由,發揮一下你們的聰明機智,猜猜會是什麼?”

    胖子難得純真道:“不能是他倆天定良緣嗎?”

    香菸的白霧從瞎子鼻孔裏冒了出來:“如果咱們這點破事能寫成小說,也應該在懸疑冒險的分類,而不是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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