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適時提出心中的疑問,天真把水壺塞我手裏:“喝水玩兒去。”

    完全沒把我話放心上。

    休息一會兒,小哥就在牆體周圍摸索起來,木安像是突然對招魂幡起興趣,坐在旁邊目光就沒從幡布上離開過,但他悶不吭聲,只呆呆盯着招魂幡若有所思。

    千軍萬馬自詡是在場唯二的張家人之一,得成爲族長的左膀右臂,於是就跟着小哥一塊兒在牆上找機關。

    青銅燈具的工藝精湛,有幾盞鏽跡不多,品相不錯,胖子就想挑幾個揣回家。

    奈何他剛纔在隔壁裝的明器太多,揹包鼓的要爆開,他塞了又塞,怎麼都裝不下,只能把所有摸來的陪葬品都攤在地上,讓天真幫他看兩眼什麼值錢。

    取捨半天,胖子滿臉橫肉都心疼的皺成褶子。

    天真看胖子跟倉鼠似的藏了一堆糧食,一副想罵又罵不出口的樣子,或許是想到胖子的財產也是他的錢,旋即振作精神,用心幫胖子挑起青銅器來。

    我掃一眼胖子摸的戰利品,都是爵杯和盤子一類小巧的東西,還有幾個簋。

    在西周的葬俗裏,簋和鼎是身份的代表,也是較爲常見的幾種陪葬器皿,天真正拿着青銅簋和兩個爵杯在手裏掂量。

    青銅簋大約手掌大小,天真看向胖子:“這麼重你揹着硬是一聲不吭。”

    “哪有人會嫌金子重。”胖子搓搓手。

    在他眼裏,這些青銅器已經被自動轉換成黃金了。

    天真放下青銅簋,把爵杯遞給胖子:“實心的,你夠嗆能揹出去,還是選倆杯子比較好。”

    胖子不幹:“我看那碗花紋別緻才選的,你看認真點,沒準是什麼大寶貝。”

    “真要是大寶貝你出手就得喫牢飯,賺點安穩的錢不好?非得跟閻王搶活兒幹。”

    天真一邊唸叨胖子,一邊又拿起青銅簋仔細端詳,手電光落上去的瞬間,他的臉色忽然一變,緊接着就好像看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背過身去舉着手電,幾乎要把臉貼到青銅簋上。

    胖子不明就裏:“你咋了?”

    良久,天真才擡起頭來,呼出一口氣:“這上面的紋路不是花紋,而是字。”

    “字?什麼字?”

    “應該是甲骨文的鬼字,刻畫的非常抽象,不好辨認,胖子,你還有沒有拿其他簋,都給我看看。”

    “沒有。”

    胖子跟天真大眼瞪小眼:“你都知道這玩意重,我給自己找罪受背幾公斤的秤砣上路。”

    天真彷彿根本沒指望他,只揮揮手站起身:“我要回去一趟,你們在這等我。”

    “回哪?陪葬墓室?”我問。

    “對,我要去看一眼剩下的青銅簋上有沒有文字,說不定有重要信息。”

    “你看!我就說這個碗不尋常!還得是老子的眼睛毒!”胖子攬功道。

    天真敷衍地捧場兩句,迫不及待就要原路返回,我放心不下,說要跟他一起,木安馬上舉手反對,說我們倆傷的傷弱的弱,遇到什麼事連求救都來不及。

    小哥在這時淡淡道:“我也去。”

    木安看着我們仨,閉上嘴巴。

    我一把拍他肩膀上:“我們速去速回,你守好大部隊,不管發什麼狀況都不要亂跑,一定要等我們回來。”

    然後我看向千軍萬馬,反手從包裏掏出穿雲箭——

    千軍萬馬呆滯片刻,也許是還記着我拿他威脅小張哥的事兒,縮縮脖子問我要幹什麼。

    我哭笑不得,故作嚴肅道:“無論如何,不準向着張海鹽。”

    話音未落,我作勢就要把穿雲箭射向半空,千軍萬馬趕緊一個滑鏟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我知道了,這點小事,直接招呼我就成,在我心裏,大舅哥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今生要守護的唯一!”

    他信誓旦旦完,覷着我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小夫人,要不咱們省着點,這箭族長還沒用過。”

    我看着小張哥一臉乖覺,恨不得長出條尾巴來搖,滿意地點點頭,把穿雲箭塞小哥手裏:“還給你。”

    “你倆當上春晚嗎演小品還加上戲了,逗不逗。”瞎子忍不住嘲笑道。

    不怪我要未雨綢繆一番,千軍萬馬一向是個心智不堅定的,這會他覺得族長好,估摸着還在盤算怎麼勸小張哥棄暗從明,一旦沒有小哥鎮場子,說不定小張哥一勾手指就把他勾走了。

    我們仨馬不停蹄地往回走,天真滿心滿眼都在青銅簋上,步履匆匆,似乎是有大事需要證實。

    穿過放着空白竹簡的耳室,我們順利回到陪葬墓室,一切都還維持着我們離開前的原樣,連地上洗過招魂幡的水漬也未改分毫。

    我向他們的方向吹幾聲哨子報平安,那邊很快傳來回應的哨聲。

    天真從頭開始找起,我和小哥都認得青銅簋的樣式,三個人分頭行動。

    尋找的過程中,我問天真爲什麼走之前他沒發現青銅器上紋飾的線索,明明我們都有細心查看過,並沒有發現不對勁。

    天真就道那個字刻的本身就十分像龍紋,不從特定的角度很難看出異樣,而且胖子摸走之後就用紗布裏裏外外清理過一遍,可能誤打誤撞擦掉了上面的浮鏽,才讓刻文裏的字重新顯露出來。

    旁邊的小哥卻搖搖頭,緩聲道:“臨走前,我確認過。”

    小哥當時對什麼細節都很上心,連死角旮旯都用匕首戳過一遍,只有胖子摸走的幾件青銅器我們沒有留心,一是他護食,二是反正這些青銅器都要跟我們一同上路,後面有的是時間檢查。

    我們陸陸續續從牆面的暗格裏找到兩件青銅簋,保險起見,我把青銅鼎也一併薅了來,任由天真從裏到外的扣扣摸摸。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他就癱坐在地,頗爲苦惱道:“確實什麼都沒有。”

    雖然我看不出天真是怎麼從那件青銅簋上找出字來的,但是我倆見他百思不得其解,也跟着坐下看那兩個青銅簋。

    胖子他們吹哨詢問我們進度,天真撓亂頭髮,吹回去表示還要等會纔回去,我打着燈,用小銼子鏟銅鏽,小哥就反反覆覆瞅着上頭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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