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鏟子,我在墓室裏站起來比劃寬度,確定連胖子也不會被卡住,我大聲呼喚他們幾個,瞎子師徒倆還有胖子都迫不及待的轉進來。
雖然經過擴大,墓室已經寬敞不少,但一下子要容納這麼多人伸胳膊蹬腿還是有點費勁的,我乾脆把位置留給他們,往外爬出墓道,讓他們有收穫就告訴我們。
木安他們幾個人正坐在牆角根休息,劉喪扶着腰說哪哪都痛,不知道跟耗子似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我走過去坐在木安身邊,喝口水對他道:“早讓你不要來。”
劉喪沒好氣道:“我要真不來,現在你們全死了。”
想想他奉獻的那隻耳朵,我只能當自己是個聾子。
千軍萬馬默默聽我們聊天,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小夫人,大舅哥,我想跟你們說個事,你們別罵我。”
我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尋思他難道要坦白自己是個臥底,跟木安交換個眼神,我的手無聲無息摸在刀鞘上,目不轉睛盯着他:“你說。”
他看我渾身防備,臉色有點受傷,委屈道:“我只是有點擔心張海鹽的安全。”
我輕輕鬆口氣,揮揮手錶示能理解,畢竟兩人一塊處的時間久,人非草木,但一想到他迫害我的種種,心裏就覺得不得勁,臉上同時交織出現諒解和忿忿不平的神色,顯得有幾分扭曲:“你擔心他不如擔心我。”
千軍萬馬趕緊擺擺手,結結巴巴道:“我、我也擔心你,但是不敢。”
我聽他說的不倫不類的,一時也不知回什麼話,木安把手搭我肩上,對他豎起箇中指,冷酷的像個龍傲天:“知道就好。”
我拍拍龍傲天的手臂:“放下去,重死了。”
墓道里面暫時沒傳來不得了的動靜,聽聲音他們似乎還在商量着用什麼姿勢開棺比較好,胖子最焦急,喊我在外頭的東南角點根蠟燭,他剛纔給忘了,我們近來邪門事多,急需祖師爺的保佑,規矩千萬不能忘。
我對木安伸出拳頭,他馬上心領神會,擡高手腕,再倏然落下。
我得意洋洋晃晃拳頭:“我石頭你剪刀,你去。”
小時候總難免要給父母跑跑腿,我爸我媽從來不指定使喚誰,只讓我們自己決定,於是我們姐弟三人就會用猜拳來一決勝負,誰輸誰去。
木安瞪我一眼,拍拍褲子拿起蠟燭走了。
見他半蹲着在點蠟燭,我有些無聊,沒話找話問千軍萬馬道:“你跟小張哥還有聯繫嗎?”
“絕對沒有。”
千軍萬馬信誓旦旦的樣子像是隻要我一懷疑他就會當場一頭撞死:“我已經是族長的人了,怎麼能身在曹營心在漢。”
我沉默了片刻,確認了千軍萬馬的文化程度的確不高,安撫道:“我不是在質疑,只是沒事兒隨便問問,你對小哥的真誠天地可表,我們都有目共睹。”
“真的嗎?”
我雖不是什麼很誠實的人,但面對千軍萬馬滿是期待的眼神,也實在沒好意思撒謊。
“小夫人。”千軍萬馬哭喪着臉:“我在你心裏真有這麼不可信嗎?”
我輕咳兩聲,尬到腳趾已經在鞋裏做伸展運動了。
“你是不是搞錯主次順序了。”
可能是看我窘迫,劉喪仗義執言道:“你要先幹出讓別人能信你的事,不是一味的只會在嘴上讓別人相信你。”
千軍萬馬絲毫不買賬:“有你什麼事兒。”
“給你問煩了,動不動就要賭咒發誓表忠心,我要是你,與其在這費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戴罪立功。”劉喪冷眼道。
千軍萬馬咬着嘴脣就不吱聲了。
眼看他倆因爲我無心挑起的一句話就要上價值,我直接把話題扯開:“你們要不要去個人看看他們是什麼情況?好久都沒聲兒了。”
互相大眼瞪小眼也是尷尬,劉喪一骨碌爬起來:“我去。”
一臉冠冕堂皇,實際上一趴在墓道口就開始滿口喊起小哥來。
我跟千軍萬馬對坐着誰都不吭聲,千軍萬馬翻來覆去玩手裏的水壺,滾來滾去的,時不時還擰兩下,我想了想,他一路以來確實也算老實,安慰道:“不用急着自證,跟我們待久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心裏都有數,不會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的。”
千軍萬馬低着頭,我以爲是我的撫慰力度還不夠大,正準備加大劑量,千軍萬馬忽然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堅定的目光像是下定什麼決心。
只聽他定聲道:“我有能聯絡到他的方法。”
“什麼?誰?張海鹽嗎?”
“對。”
千軍萬馬帥不過兩秒,立刻狗狗祟祟道:“但是向族長髮誓,我從來沒用過。”
心下頓時我了個大草,我心想你丫果然有所隱瞞,當即把頭湊過去:“是什麼?”
他剛要開口,劉喪就叫道:“你們快來看,他們開始開棺了!”
我看看千軍萬馬,他似乎是不想讓劉喪知道,立馬剎車,用眼色示意我以後再說。
好不容易套出的話還能讓他跑掉,我直接抓住他的衣服,兇狠道:“現在就說!”
眼見着劉喪要轉過頭來催促,千軍萬馬急得直跳腳,伸手從兜裏不知道掏個什麼玩意就往我手裏塞,然後先我一步站起身,擋在我面前,回道:“來了!催什麼催!”
我匆匆一掃,發現他塞給我的東西是個兩指寬的玻璃小瓶,裏面躺着一隻墨綠色的小蟲,多足,身體圓滾滾的,觸鬚非常長。
趁他擋住我的間隙,我連忙把瓶子放隨身的小包裏,木安剛好點完蠟燭回來,我向他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向墓道口。
他們在裏頭把光打的很亮,完全沒顧忌瞎子的視力,但瞎子也毫無異議,我猜是爲了照亮開棺的過程。
這時他們剛掀開最外層的木槨,聽動靜似乎還沒有見到棺材,套棺的層數應該不止兩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