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循着聲音的方向就要撲過去,卻被小張哥陡然拉住,他強硬地把我扯去身後,整個身體橫在我跟前,不給我反抗的餘地:“別急。”

    被綁票的又不是他,他當然不急。

    聽聲我已經聽出來找我的人是木安,他是個暴脾氣,對小張哥一貫看不順眼,等會以爲我遭欺負,拔刀上來就得幹。

    小張哥被打死我無所謂,但不能讓木安受傷。

    火摺子燃燒的時間很短,一束光柱從黑暗裏穿透過來,牆壁上投出木安的影子,小張哥笑道:“追的挺緊。”

    我站在他後面,看到他蠕動的下巴很緊張,想伸手捂住他嘴巴,小張哥頭微微一偏就躲過我襲向他的手,十分輕鬆,彷彿早有預判,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落在我身上分毫。

    我往前一趔趄,他伸出手臂擋在我面前,小臂正好卡主我要傾斜的身體,用力把我扶起來,待我站穩纔回頭看我:“安分點。”

    “我不是張千軍,你既然找錯人,爲什麼不放我走?”我氣急敗壞道。

    小張哥看我一眼,脣邊是散漫的笑意:“將錯就錯,也不算虧。”

    在光束即將照到我們臉上的時候,手電筒被順勢一撇,落在旁邊的角落裏,木安的眼睛極其尖銳,臉掩埋半邊陰影裏,明暗不定的光顯得他周遭空氣都瀰漫着硝煙的味道。

    他們對視片刻,木安才道:“放開她。”

    小張哥聳聳肩:“好不容易劫持來的人質,你讓我放我就放,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木安眉心微蹙,默不作聲,顯然不想跟他多話。

    小張哥拔出匕首,從內兜裏掏出眼鏡布仔細擦着刀刃,別有意味道:“想帶她走,還有個方法,不如你把武器都卸掉,用自己來換她?”

    “可以。”

    木安答應的非常迅速,眼底黑氣彌散,動手解掉身上的裝備帶,扔去一邊:“怎麼換?”

    “我開玩笑的,我要你沒用。”

    木安聞言眼中殺機一閃,手掌一翻一把銀色的手.槍出現在掌心,他單手扣動保險栓,對準小張哥的胸膛:“這裏空間狹窄,你沒地方逃。”

    “我不逃。”

    小張哥渾然不懼,慢條斯理的疊好眼鏡布收進口袋,狀若無意地收手,瞬間,冰涼的刀身抵在我咽喉之上,我連他擡手的動作都沒捕捉到。

    我咽口唾沫,聽見小張哥戲謔道:“我巴不得你開槍,反正在意她的人不是我。”

    木安眉間的凹痕漸深,威脅道:“千軍萬馬還在我們隊裏。”

    “人總要先顧着自己,再去想別人,你隨意。”

    我偷偷向木安比嘴型,告訴他小張哥其實是在用刀背頂着我的喉嚨,小張哥斜裏一瞟,似笑非笑的語調輕飄飄道:“小夫人,不要高興的太早,萬不得已之下,只用刀揹我也能弄死你。”

    “弄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怒瞪。

    “做人做事都要講究個利益,活着不累嗎?”

    刀背往裏一壓,金屬冰涼的觸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纏繞上脖頸,吐露着危險的信號,他勾脣一笑:“不需要什麼好處,只要我開心就好。”

    我深呼吸一口氣,心說裝好大個逼,但面上並沒有拆穿他,只鎮定道:“張海樓,我們之間又沒有血海深仇,何必搞成這樣?”

    小張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得對。”他轉頭看向木安,微揚下巴:“你覺得呢?”

    我拼命向木安使眼色,讓他不要衝動行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半晌才放下手.槍,問小張哥道:“你想幹什麼?”

    小張哥一直在笑,神色滿是不以爲然,漫不經心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抓她過來純屬意外,現在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放你們回去給我添堵也是不可能的,要麼你跟她和我一起走,辦完事我放你們離開,要麼你們倆一起留下,但我不保證我會用什麼辦法讓你們變得不那麼礙事。”

    “跟你離開纔是腦子壞掉了!”我懟道。

    “確實。”

    小張哥攤攤手:“你的安全我能確保,他沒有連坐優待,我會找任何機會幹掉他的,所以小汪,想保護別人的同時,首先要能照顧好自己。”

    木安臉色不改,冷冷道:“我不叫小汪。”

    “好的小汪。”

    好傻的對話。

    我聽的真無語。

    木安閉上眼睛,不知在衡量什麼,不過瞬息就再度睜開:“我們跟你走。”

    我轉動眼珠子,不準痕跡地與他交換眼神,小張哥誇道:“挺好,以前的犟勁沒了。”

    木安用食指勾住板機孔,翻轉180度把槍遞給小張哥,似乎是要妥協的樣子。

    然而小張哥剛捏住手.槍的一角,木安突然擡腿一旋,發作的猝不及防,毫不拖泥帶水,硬挺的馬丁靴狠狠劈向小張哥的太陽穴。

    小張哥的目光一沉,反手一掌拍在我胸口,把我往後推出兩三米的距離,背後撞上石牆,他分寸控制的剛剛好,力道雖不大,一股暗勁卻打的我氣血激盪,根本調動不了四肢的力氣去幫木安。

    只見他彎腰一閃就順利躲過木安的側踢,右腿掃向木安支撐的腳踝,同時嘴皮子一翻,兩道寒光頃刻間向上打去。

    咻的兩聲,木安的臉頰和額頭被劃出兩條血痕,飛濺的血液還在空中滑行。

    這時,我也終於找到一絲殘存的力量,憑着直覺朝小張哥的方向丟出手中的野營鍋。

    小張哥擡起手一擋,投擲的野營鍋被他直接擋掉,但趁着這萬分之一的空隙,木安抓住時機從小張哥的前後夾擊中極限避閃而過,一腳踏上牆體,凌空一躍連退幾大步落到我跟前。

    我趕緊扶住他,擡頭去看輕巧落定的小張哥。

    他笑的玩味,舌頭在把玩嘴裏的刀片,右手拿着木安的手.槍對我們晃了晃:“你的小動作實在是很不入流。”

    汗珠混合着早已乾涸的血跡流淌到鼻尖,我能看到水滴折射出的瑩光,正蜿蜒下一抹刺目的紅。

    剛纔的小張哥是全力以赴的狀態,他沒有讓步也沒有收斂。

    殘酷的現實讓我認識到,他們實力的差距猶如天塹,要不是木安實戰經驗豐富,條件反射的及時,他如今早已是小張哥的刀下亡魂。

    正面遭遇戰,木安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過他的。

    我用袖子擦掉木安臉上的血珠,死死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向小張哥道:“你要去哪?”

    小張哥撿起木安的裝備帶,把槍別上去,指着前方道:“向前。”

    我扶緊木安,對他微微搖頭,連拉帶拽扯着他緩緩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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