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叫谷滿倉,長得挺壯的,和名字特別應景。
我以爲這小子騎着個摩托上來又是來找我去幫他修車呢。
沒想到不是,他下了摩托就喊我:“老陳,家裏出事了,我聽說你認識人兒,幫我找個法師唄。”
我從屋子裏出來,說:“出啥事了?”
“你知道我爺是個老年癡呆吧?”
我說:“你爺七八十歲了吧。”
“我爺最近用木頭削了一把手槍,天天別腰裏,說要上戰場打鬼子。最可怕的是動不動就來個匍匐前進,趴在他屋子裏露個頭,然後看看我們再把頭縮回去,接着一個啤酒瓶子就飛出來了,喊着口號,說這是手榴彈,把酒瓶子幹稀碎。”
我說:“你爺和你大爺過吧?”
“嗯,我大伯心臟病就是這麼得上的,去醫院住三天院,喘不上氣來。我爺以前不這樣啊!”
我說:“你爺身體可是不錯,要是這麼折騰,能把你們都送走,他還沒事。”
“是啊,我大伯說實在堅持不住了,就把我爺送我家來了,我爸正在睡覺,我爺過來就把我爸綁了,說報告首長,我又活捉了一個美國鬼子。把我爸都快嚇傻了,多虧我爺想活捉,這要是不要活的,我爸凶多吉少。”
我說:“你爸這膽子不行啊,這要是真打起來,他頂不上去。”
谷滿倉說:“後來怕出事兒,菜刀啥的都藏起來,就怕我爺當誰是鬼子,把誰腦袋給開了。給他弄了一把水槍,他拿着水槍滿處呲,弄得到處都是水,一看還不行,乾脆我就用紙給他疊了一個紙槍,這才把他穩住了。”
我說:“他當過兵嗎?”
谷滿倉說:“沒有啊,就是這才覺得奇怪,所以才讓你找法師,你們住在這蘭若寺裏,多少認識個和尚吧。”
我說:“這就有點奇怪了,沒當過兵,咋會搞這麼一出呢?”
谷滿倉說:“離着我家不遠有一戶姓李的,他是個抗美援朝的老兵,前幾天腦出血沒搶救過來就死了。死了之後我爺不知道,找他呆着去了,結果去了人家告訴我爺,老李死了,我爺回來就變了個人,是不是撞克老李了啊!”
我說:“十有八九是這樣,走,我和你看看去。”
谷滿倉一擡腿騎在了摩托車上,用力一踹,這摩托車就着火了。我坐上去,他馱着我往下走。林素素喊我,要不要回來喫早飯,我擺着手說:“不吃了。”
我和谷滿倉在山下隨便喫點得了,再回來喫早飯,這一上午就啥都別幹了,太耽誤時間。
經過王麗娜家門口的時候,王麗娜在門口買豆腐呢,谷滿倉把車停下,說:“嫂子,中午啥飯,我和我哥在你這喫。”
王麗娜說:“你們想喫啥就買點啥,早點送來我給你們做。又修車去?”
谷滿倉說:“我爺好像中邪了,我叫老陳過去看看,拿個主意。”
王麗娜說:“老爺子身體挺好的啊!”
谷滿倉說:“是啊,誰說不是呢。”
我說:“快走吧,別嘮了。”
谷滿倉一擰油門,摩托車就載着我倆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谷滿倉家裏,我一進院子,就看到老爺子腦袋上盯着一個鍋,躲在一個水缸後面,拿着紙手槍在biubiubiu呢。這眼睛嘰裏咕嚕的,我一看八成就是被狐仙或者黃大仙給迷上了。
黃大仙迷人,這人總是要唱,一套一套的,嘴裏不閒着,唱得多半和現實有關,不會出現這等幻覺。我覺得這不像是黃大仙乾的,倒像是狐狸。
我說:“老李家的房子是不是空了?”
谷滿倉說:“老李死後,房子就沒人住了。”
谷滿倉我倆騎着摩托往老李家走,到了老李家大門口,鎖頭看門。
下來之後,我倆跳牆,有人路過看到了。我們都認識,他叫大個兒,是鎮上修皮鞋的。見到我倆大白天跳牆,下了車子,把車梯子打上說:“大白天你倆翻牆幹啥?”
谷滿倉說:“去的你,修你鞋去。”
“我自己買賣,想修就修,不想修就不修,你倆跳牆幹啥,想老李了啊!”
我蹲在牆上說:“大個兒,你來的正好,這院兒裏多半住了老狐狸,把滿倉他爺給迷了,你進來,咱們三個堵,十有八九能抓到。”
大個兒一聽樂了,說:“狐狸皮好像挺值錢的。”
我說:“你最好別惦記,狐狸這東西邪得很,嚇唬嚇唬就行了。”
大個兒也上了牆頭,我們三個都翻牆下去。
剛到院子裏就看到一隻老鼠順着牆根在溜達,見到我們之後,嗖一下就跑茅房去了。
這人剛死沒幾天,這院子裏就一股陰氣,被耗子給掏個亂七八糟,到處都是洞。
我們三個先在棚子裏轉,轉來轉去,也沒看到狐狸,接着到了正房窗戶前面,往裏一看,就看到一隻老狐狸盤在牀上,睡得正香呢。
我到了門前一看,這門縫隙很大,這狐狸就是從門縫擠進去的。
我給他倆比劃手勢,意思是你倆一邊一個,在門口堵着,我把門捅開,進去之後,這狐狸肯定要往外跑,你倆直接就把狐狸按在門口。
但是我比劃半天,他倆也頻頻點頭。我剛要行動,谷滿倉說:“老陳,啥意思啊!”
我心說你不知道你點頭幹啥啊!
我說:“等下狐狸會竄出來,你倆在這裏堵着,出來就按住。這狐狸也就二三十斤沒多大力氣。”
大個兒說:“老陳,這東西咬人嗎?”
我說:“不咬人,再說了,你按住它脖子,它咬不着你啊!”
我隨後一想,我說:“你倆進去往外哄,我在這裏等着。”
我把門鎖捅開,他倆進去了。進去的時候手裏拎着一根棍子,我給搶下來了,我說:“打死就麻煩了。”
接下來我就蹲外面等着,這狐狸很快就跑出來了,一把就被我按住了脖子,我直接就把這狐狸拎起來了,笑着說:“看你還跑!”
這狐狸在我手裏特老實,眼看着就哭了。
我笑着說:“你還鬧不鬧?你要是不鬧了,我就放了你。你要是還敢鬧,我就拔了你的皮做圍脖。”
這狐狸似乎是聽懂了,拼命點頭。
谷滿倉說:“老陳,這是老李嗎?”
我說:“我哪裏知道,但是能肯定的是,你爺就是被這老狐狸給鬧得。這是一隻狐大仙!”
大個兒說:“不會吧,這就是一老狐狸啊!”
我用手指着狐狸的眼睛說:“聽清了,別弄老谷了,老谷多好一老頭啊!改天讓谷滿倉給你一隻雞喫,這件事到此爲止。”
這狐狸眼瞅着就哭了,不停地點頭。
我一鬆手把這狐狸給放了,狐狸並沒有急着走,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我,然後才跑上了牆頭,又看看我,這才走了。
我們回去谷滿倉家裏的時候,老爺子真就好了。
谷滿倉對着我豎起大拇指說:“老陳,你還有這本事,我算是服了。家裏挺鬧心的,走,咱們去你家喝酒去。”
大個兒說:“能不能晚上喝啊,我這還得去修皮鞋呢。”
我笑着說:“你早點回來,我和滿倉等你。”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裏有啥事都是叫滿倉過來幫忙,滿倉這人是真不錯。
回到家,一邊洗手我就在想,這一隻狐狸就把滿倉家折騰這樣,白馬山和野狐嶺上,那狐狸可多了去了,別出什麼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