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在榻邊,居高臨下看着上官清月,聞言卻是笑了,“爲何責罰你?”

    上官清月腦袋垂的低低的,“是孫女故意讓墨竹去壽禧堂的,也是孫女故意讓徐媽媽發現的,她們二人欺負孫女成性,今日若是孫女一個人在此,說要發賣她們,只怕徐媽媽不會如此乾淨利落,可有云媽媽坐鎮就不同了,可孫女沒想到,您竟然親自來了,祖母對孫女一片垂愛之心,可孫女卻心懷算計,所以該罰。”

    老夫人聽着這段話,一雙眸子深幽莫測,而上官清月孤弱的跪着,她知道,在這雙經歷了風雨的滄桑眼眸之中,她所有的算計都遮瞞不住,既然如此,不如坦坦蕩蕩。

    老夫人淡聲問,“今日這出倒不像你的性子。”

    上官清月擡眸看了老夫人一眼,眸光如受傷的小獸,“因爲孫女不想再死一次了,捂不熱的心,孫女不想捂了,養不熟的侍婢,孫女便也不想養了,有憎纔有愛,孫女好壞不分一味忍讓太久了,如此既縱了壞人,又辜負了真心疼愛孫女的人,孫女不想再那般愚蠢了。”

    老夫人被上官清月眼底的痛苦擊中,一顆早就平靜如水的心竟然也跟着一揪,原以爲這個孫女就是個呆木頭捱打也不知疼,卻不想原來她心中積攢了這般多的怨痛,而她這番話,更有幾分看透世情的洞明,實在是叫欣慰。

    老夫人一絲被利用的氣憤也無,她笑了下,“你終於有幾分像你的母親了。”

    上官清月生下來母親便過世了,她從不知母親是什麼樣子,一聽不由愣住,老夫人傾身將她拉起來,只道,“你今天做的很對,如今你這裏少了人手,我把我那裏的秋蟬給你,好好養病吧。”

    老夫人雖然欣然,卻也沒有多言,這話說完便起身離開,出了瀟湘館的大門,老夫人才嘆道,“當年我那般喜歡她母親,可惜她去的早,如今看到月兒改了心性,亦懂了謀算,她母親在天之靈想必也十分安慰。”

    雲媽媽笑道,“先夫人本就是有勇有謀的性子,您今日何不多留一會兒,我看大小姐很是信任您。”

    老夫人搖頭,“這才只是一時,我還得看看這丫頭到底是個什麼性兒,看看她值不值得我拼出這把老骨頭。”

    瀟湘館裏,墨竹握着上官清月的手眸子微紅,“小姐,今日真是嚇死奴婢了,奴婢還沒那般騙過人,徐媽媽最是精明,奴婢當時生怕她瞧出破綻來,到了壽禧堂,奴婢更是手腳冰涼。”

    上官清月撫了撫墨竹的發頂,“好丫頭,你做的很好,如今咱們勢單力薄,少不得要會作僞用計,等以後咱們不必仰人鼻息了,你只需吩咐一聲,徐媽媽便不敢不遵。”

    墨竹哪裏敢想那麼遠,只是由衷的道,“小姐想的法子太好了,先驕縱她們幾日,叫她們越發沒了章法,又讓徐媽媽拿人,徐媽媽是夫人的人,對咱們院裏的人自然不會手軟,又有老夫人坐鎮,不愁懲處不了她們。”

    上官清月看着墨竹崇拜的眼神笑了下,眼神卻滿是荒涼,“人心雖是莫測,卻並非無跡可尋,而要令其滅亡,便要先令其張狂,這些道理,以後我都會教給你。”

    墨竹只覺上官清月和從前完全不同了,從前的上官清月需要她保護,可如今,卻是上官清月掌控大局謀而後動,墨竹重重點頭,又遲疑問道,“那老夫人……”

    “這府裏若說誰能成爲咱們的倚靠,唯有祖母了,祖母是是非分明之人,我以誠相待,祖母不會苛責我。”上官清月眼底閃過一絲寒芒,“事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侯府,咱們要提防的,可不是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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