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甜氧 >寄放
    “陽光大澡堂?大保健?”

    張鬱青忽地笑了:“小姑娘,你想什麼呢?”

    秦晗連忙換了個角度看,纔看見張鬱青真正指着的牌子——遙南街第一幼兒園。

    老實說,這還沒有陽光大澡堂顯眼。

    說張鬱青是幼兒園學歷,秦晗是不信的。

    畢竟剛剛在窗口,他還說出“什襲而藏”這樣的成語。

    秦晗想,就算是幼兒園學歷,他也是讀過一些書的優秀幼兒園畢業生吧?

    畢竟是打着買舊書的幌子,秦晗沒在張鬱青店裏久留,閒聊了幾句就走了。

    好像她真的只是買舊書路過這裏,很隨意地進來打了個招呼。

    秦晗走後,羅什錦翹着二郎腿坐進椅子裏。

    他看着秦晗背影的方向,摸着下巴:“青哥,我覺得,這個叫秦晗的小姑娘肯定是喜歡你。”

    “不會。”

    “怎麼就不會了?!”

    羅什錦指了指窗臺上的小仙人掌,“就上次她來,我就想說了,她那堆大包小包的東西可都是給你買的,不喜歡會給你買那麼多?”

    張鬱青手裏擦拭着紋身機,連頭都沒擡:“陰差陽錯幫過幾次小忙,小姑娘臉皮薄,想還人情吧。”

    “不對!”

    羅什錦據理力爭,“我幫我家鄰居的李美麗也幫了不少次,她可從來沒給我買過東西!不但不給我買東西,每次來我水果攤還要拿個西瓜走,喫完還嫌我沒給她挑最甜的……”

    張鬱青瞥他一眼:“秀恩愛呢?”

    羅什錦脖子瞬間就紅了,扯着嗓子喊:“秀什麼啊!李美麗對我,那纔是正正經經的友誼!”

    “哦,你還挺驕傲?”

    “——秦晗那種,絕對是芳心暗許。”羅什錦一哽,還是把話說完了,說到激動,居然用了個成語。

    他反應過來,給自己啪啪鼓掌,“臥槽,我牛逼了,我像不像文化人兒?”

    學歷真正止於遙南幼兒園的羅什錦,沉浸在自己用了成語的偉大壯舉中,忽然聽見張鬱青聲音淡淡地叫了他一聲:“羅什錦。”

    “啊?咋了青哥?”

    張鬱青皺了皺眉:“人家是未成年。”

    “啊?未成年咋了?”

    “所以,別亂說。”

    張鬱青警告地看了羅什錦一眼,“對她影響不好。”

    羅什錦嘆了口氣,嘟囔一句:“我這不是擔心你麼,你壓力都這麼大了,那個秦晗看着就嬌生慣養的,她要是纏着你,你豈不是又多了個祖宗?”

    “不會。”張鬱青還是這倆字。

    人家小姑娘纔剛走出高中校園,是個連男生暗戀自己都看出來、在舊書集市花60塊錢高價被人忽悠着買二手書的天真小孩兒。

    喜歡什麼喜歡,淨扯淡。

    但那天秦晗衝着他撲過來,又慌亂退開時,眼睛裏面的躲閃......

    會不會真的對他......

    張鬱青自嘲地笑了一聲。

    真行,居然無聊到去推測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人生三大錯覺啊。

    手機在震動,有人在叫我,她喜歡我。

    嘖。

    秦晗的人情都還完了,也知道舊書集市摻了坑人的舊書販子。

    張鬱青估麼着,小姑娘是不會再來遙南斜街了。

    但沒隔幾天,秦晗不但來了,身後還跟着一隻不太大的小金毛狗。

    小金毛狗“哈赤哈赤”地吐着舌頭,尾巴搖得只能看到虛影,像個小跟屁蟲。

    秦晗一進張鬱青的店門,就像是看見了救星:“張鬱青!”

    秦晗是烤了餅乾,這次烤好後她嚐了一下,味道不錯,奶香濃郁。

    她覺得有必要帶給張鬱青嚐嚐,以便給自己正名。

    憑藉這個理由,她又來遙南斜街了。

    結果下了公交車開始,一隻小金毛就跟着她。

    起初她還覺得有意思,從包裏翻了一根迷你魚腸餵它,但小金毛喫完,不但沒走,還繼續跟着秦晗。

    秦晗走它就走,秦晗停它就停。

    可能是一隻被遺棄,或者走丟了的小狗,秦晗沒辦法,只能把它帶到張鬱青店裏。

    秦晗額頭上的碎髮裏藏了些汗意,張鬱青站在冰箱前,拉開冰箱門,又拿了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冰水給秦晗。

    他的冰箱和這街一樣,有些老舊,打開門時會有“嗡嗡”的聲音。

    水遞到一半,張鬱青頓了頓:“可以喝涼的麼?”

    “可以的。”秦晗接過來。

    張鬱青低頭看了眼扒着自己鞋面上的小金毛狗,挺可愛。

    就是有點髒兮兮的,屁股後面還沾了一塊口香糖。

    窗外起了些微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秦晗穿着一條淺牛仔色的揹帶裙,揹着個雙肩背,坐在桌邊。

    她喝完半杯水,喘了口氣,才把遇見小金毛狗的經過講給張鬱青聽。

    之前流過汗,額角有兩綹碎髮有些捲曲,像燙過一樣。

    張鬱青把桌上的抽紙盒遞過去:“你想怎麼辦?”

    小金毛是不能帶回家裏去的,媽媽對小動物的毛過敏,不能收養狗狗。

    可其實,秦晗此刻有些慶幸,家裏不能養狗。

    她想把小金毛放在張鬱青店裏的,這樣就不用每次來都煞費苦心地找藉口找理由。

    秦晗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小心機,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先緊張起來。

    她握着水杯的手摳着玻璃杯壁,藉助這樣的小動作緩解自己的緊張,小心試探:“我想、我想畫一個那種告示,貼在你店外面,萬一小金毛狗的主人能看見呢......”

    張鬱青安靜地看着秦晗,她垂着頭,目光躲閃,指間不住地摳着玻璃杯。

    少女的心事都藏在指間。

    張鬱青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秦晗沒等到張鬱青的回答,惴惴不安:“是不是,不方便?”

    “方便,貼吧,”張鬱青笑了笑,“狗打算怎麼辦?帶回家去還是放在這兒?”

    “我媽媽狗毛過敏。”明明是事實,秦晗說出來時卻有種心虛,連聲音都小了下去。

    張鬱青答應得挺痛快,眼睛裏帶着他一貫的笑意,好像什麼都沒察覺到似的,還給她準備了A4紙和筆:“你來做告示,一會兒我幫你貼出去。”

    秦晗接過紙和筆,頭皮有點發麻。

    她畫畫真的不太好看。

    小學時在美術課上,明明畫的是海草,同學們都以爲她畫了水蛇。

    可是今天已經很麻煩張鬱青了,畫個告示總不能還厚着臉皮讓人家來。

    秦晗握着筆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打開手機,搜了搜小狗的簡筆畫,照着畫的。

    好不容易畫完,秦晗寫上幾個大字:“誰丟了可愛的小金毛,請聯繫我。”

    電話號碼是不是該留張鬱青的?

    畢竟狗狗是要放在他這裏的。

    秦晗偏過頭,張鬱青正非常隨意地坐在地上,給小金毛修剪它的毛。

    秦晗家裏的地板也是一塵不染,即使那樣,媽媽也經常說不許坐在地上,要記得穿拖鞋,不要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張鬱青身上,有一種和秦晗知道的常識“反其道而行之”的灑脫。

    秦晗知道狗狗的毛上之前沾了些口香糖,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想着一會兒帶它去寵物醫院清理的。

    張鬱青的動作很溫柔,小金毛甚至把下巴放在他的腿上,眯着眼睛要睡着了似的。

    她舉着A4紙蹲到張鬱青身邊,非常委婉地問:“這裏是不是要留你的手機號比較方便?”

    張鬱青剪下一撮沾了口香糖的狗毛,忽然回頭,笑着:“不是有我的電話麼?”

    他這個動作太過突然,秦晗的視線猛然撞進他的眸子裏。

    距離太近,秦晗那點剛萌發出來的小心機,無處匿藏,只能撲騰着手裏的A4紙往後躲,也坐到了地上。

    張鬱青笑着提醒:“起來,地上髒。”

    秦晗想,他自己明明都坐在地上!

    張鬱青起身,順便扶住秦晗的手臂,稍稍用力,把人從地上拎起來。

    秦晗堪堪站穩,聽見張鬱青報了一串數字。

    她把揹包和襪子落在他店裏那次,張鬱青是給她打過電話的,現在翻翻通話記錄也能找到,秦晗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非要再問一遍。

    可能,還是欲蓋彌彰吧。

    傍晚,羅什錦舉着一個大西瓜從後門進來,一眼看見搖着尾巴在前廳的小金毛狗。

    張鬱青靠在桌邊,正拿着手機給狗拍照。

    “青哥?哪來的狗啊?”羅什錦把西瓜放在桌上,問了一句。

    “撿的。”張鬱青把手機遞到羅什錦麪前,“給我錄個視頻。”

    羅什錦接過手機,對準張鬱青,看見他丟了一個玩具球出去,小金毛緊追着球衝出去。

    錄完,他把手機還給張鬱青,挺納悶地問:“這狗長得倒是不錯,但你都忙成什麼樣了,還養狗?”

    “這狗一直跟着秦晗,小姑娘不知道怎麼辦,帶到我這兒來了,告示貼在門外,不知道主人能不能找過來。”

    羅什錦皺起眉:“青哥,說真的,你真的一點沒覺得秦晗那姑娘對你有意思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