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安靜,又好像有什麼情緒蓄勢待發。
昨晚,張鬱青收好了秦晗的那張照片,想着找個機會還給她。
照片裏她是笑着的,開開心心,說明那個男人給了她快樂。
小姑娘過得那麼好,感情生活順利,是好事兒,張鬱青怎麼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插手。
一晚上都沒睡好,早起居然接到杜織的電話。
張鬱青坐在牀邊,搓了兩把臉,接起電話:“嗯?”
他是心情不怎麼好來着。
做夢都夢見小姑娘和男朋友手拉手的畫面。
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但杜織不同,她的聲音裏揚着一股“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興奮:“臭小子,還睡呢?該起了吧?”
“醒了,什麼事?”
杜織的聲音裏噙滿了笑意,爲人師表的,形象也不顧了,十分貧嘴:“雖然我當年只教了你一年,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真要有什麼事兒啊,你杜爸爸還是得向着你,你說是吧?”
張鬱青嘆了一聲,翻了件短袖套上:“......說事,我今天頭疼。”
“那行吧,給你個小道消息,小秦晗今天要去相親。”
張鬱青動作一頓,眉心緩緩皺起來,隔了幾秒才,聲音有些啞了:“相什麼親,她不是有男朋友麼?”
“我不知道哦,不是相親嗎?那大概我聽錯了,可能是求婚訂婚之類的吧。”
杜織說完,打了個呵欠,“消息我傳遞完了,怎麼做看你,掛了。”
掛斷電話後,張鬱青是茫然的,舉着手機坐在牀邊,半天沒動。
怎麼做?
他能怎麼做?
他照常洗漱,照常拿出平板電腦,照常坐到桌邊。
直到羅什錦進來,大聲哼哼着《結婚進行曲》:“靑哥,今天結婚的特別多,剛纔街口還有一對,新娘剛接走,未婚先孕,肚子都大了。”
張鬱青盯着平板電腦看了半天,忽然拿起手機和車鑰匙,大步往外走:“幫我關店,今天不接客。”
“啊?不是,青哥,你又要幹啥去啊!”
張鬱青說不上自己要幹什麼。
有種陌生的情緒淹沒了他,在他胸口橫衝直撞。
他在秦晗家樓下等了一天。
天色逐漸昏暗,太陽陷入地平線,華燈初上,整座城市入了黑夜,張鬱青纔看見小姑娘歡快地從一輛銀色轎車上下來。
她手裏拎着小包包,笑眯眯地對着車子裏的人說:“下次見。”
燈光昏暗,離得又遠,張鬱青看不清車裏的人。
但他知道,那是一個男人。
張鬱青從容了27年,用羅什錦的話說,這操蛋的生活再怎麼折磨他,他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都抗過來了。
可看見秦晗從車上下來,他感覺胸腔裏揉了一把沙,悶得喘不過氣。
還算是春末的季節,小姑娘已經穿了一條連衣裙,路燈下能看見她漂亮的鎖骨。
她沒把頭髮束起來,髮梢掃着鎖骨,和車裏的人揮手告別時,很有小女人的味道。
她長大了。
也不再是他的小姑娘了。
樓道里一片黑暗,張鬱青握住秦晗的手腕,猛地把她拉進步梯通道,略帶壓迫感地壓向她。
他的脣堪堪停在秦晗臉側,有幾根髮絲掃在他的鼻樑上。
“喜歡他?”
張鬱青第一次這麼沒有耐心,沒等到她的回答,他把緊貼在牆上的人按向自己懷裏,手臂緊緊箍住她的腰,不受控制地想要去吻她的脖頸。
但衝動也只有那麼一瞬。
因爲他清晰地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在發抖。
理智瞬間回籠,張鬱青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所有衝動。
他剋制着,輕輕拍了拍秦晗的背:“別怕,我不碰你。”
聲控燈亮了又滅,他能聽見秦晗極力抑制着自己的顫抖,在應他:“嗯。”
她太善良也太傻了。
明明無辜被嚇的是她,還要在這種時刻強做鎮定。
張鬱青那些崩塌的理智又慢慢回來了,他鬆開秦晗,稍微退開些,像以前一樣,揉了揉秦晗的發頂:“對不起。”
秦晗抿着脣搖頭。
“生我氣了嗎?”
秦晗繼續搖頭,看上去很乖。
張鬱青,你真是個混蛋。
他在心裏罵自己。
“真的沒生氣?”
還是搖頭。
張鬱青換了個問題:“剛纔是不是嚇到你了?”
得到的又是搖頭。
他說話時,樓道里是亮着燈的。
秦晗漂亮的眸子裏柔和着細碎的燈光,很亮,也勾人。
“是我不對。”
張鬱青捏了捏眉心,抑制着自己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儘量溫柔地解釋,“小姑娘,我想和你聊聊,但現在情緒不好。明天吧,明天我可不可以佔用你1個小時的時間?”
今天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太沖動了,不確定自己如果聽到小姑娘笑着說起自己的男朋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不能再嚇到她了。
秦晗很安靜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張鬱青有些緊張,無意識地舔了下脣角:“明天,你願不願意,和我聊聊?”
秦晗的兩隻手都攥在包上,用力到指節泛白。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我明天給你打電話?”
她點頭。
“明天還理我嗎?”
秦晗繼續點頭。
張鬱青把秦晗送進電梯,揉了揉她的發頂:“回去吧,明天我聯繫你,好嗎?”
小姑娘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小聲地叫他:“張鬱青。”
“怎麼了?”
“晚安。”
“嗯,晚安。”
一直到張鬱青的身影消失在關合的電梯門外,電梯開始緩緩上升,秦晗才塌下肩膀,靠在電梯壁上。
她怔怔地擡起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左側。
張鬱青脣齒間溫熱的氣息,彷彿還縈繞在她的皮膚上,從那一側脖頸蔓延開的電流蘇蘇傳遞。
整個左半身的神經都陣亡了,秦晗覺得自己像個偏癱。
電梯到達樓層,秦晗繃着臉走出去,堅持用右手掏出包裏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