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科賽特斯河(Cocytus)1的寒風吹得特別早啊。”

    身着黑色衣冠的芙勒蒂卡站立在高高的露臺上,灰白色的捲髮在風中飛起。從這裏低頭看到便是無盡的深淵,無論幾次站在這裏,她都會感到深切的恐懼。她的手緊緊地握住露臺灰白的大理石欄杆,岩石冰涼的質地連帶着風的冷氣,讓她的手越發冰涼。

    “這是一個預兆,黑暗的世界很快就要迎來異常巨大的危機。”

    女子身邊站着的,是一個包裹在黑色衣袍的人,連同他的臉也掩蓋在黑色的兜帽裏。奇的是在如此劇烈的風中,寬大的帽檐居然沒有被吹落。他靜靜地佇立在女子身側,不知他的目光落在何處。

    “黑暗的世界……”芙勒蒂卡露出憂慮的神情,“是黑暗的造物主嗎?他和他的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嗎?”

    “不必憂心——”黑衣賢者的聲音帶着安撫心靈的力量,“我等是接受混沌(Chaos)的恩惠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即使是三位一體的神也不能成爲‘神’而支配我們。”

    “但是,聖壇那邊的傳出的‘深海時代’的預言,那些預言已經傳遍了都城,我擔心……”芙勒蒂卡依舊不安。

    “陛下,您請安心。”黑衣賢者耐心地解釋道:“一切不過是黑暗神的詭計罷了,他故意蠱惑聖壇的祭司,擾亂都城的秩序,爲的就是吞併我們的領土。我們絕不能自亂手腳,中了他的詭計。”

    “……是這樣的嗎?”芙勒蒂卡聞言,似乎放心了一些。

    “是的,臣的使命就是守護我們的領土。無論對手是誰,我都會把他們驅逐,若想妄圖吞併我們,臣必定將其擊殺以儆效尤!”黑衣賢者堅定地說道。

    “好,我相信你。”芙勒蒂卡頷首,“一直以來,大賢者都是我們一族仰賴的對象。我們一族能發展到現在,大人你功不可沒。”

    “還有,臣已經想好了讓黑暗神永不來犯的辦法。”黑衣賢者轉身,黑色的長袖一揮,圖書室裏的光線頓時暗下,圓球形的穹頂被白光和黑暗分割成兩半,“光明與黑暗的神祇已經開始爭奪世界的絕對統治權,臣決定借這次機會徹底擊垮黑暗神,讓他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再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

    “……光明的神祇?”芙勒蒂卡一怔,疑惑道:“這是大人你推演出來的結果嗎?”

    “無需推演,神祇的劣性註定了這個世界不允許同時兩個一樣的神祇。光明神即將率領他的造物大軍與黑暗神決一死戰。到時候,臣前去與光明神交涉,務必要將其擊殺。”黑衣賢者說着,語氣裏不掩殺氣。

    “擊殺神?!”這般的驚世之言惹得芙勒蒂卡打了一個寒顫,“你不是說神是三位一體,是這個世界最穩定、最永恆的存在,即使是你也不可能輕易殺掉一個神……”

    “這種穩定和永恆只是相對我們來說的。”黑衣賢者擡頭望着穹頂,說道:“可神與神之間的地位與力量是等同的,所以我纔想藉助光明神的力量。”

    黑衣賢者說着,在他的念力作用下,穹頂上黑暗的部分被一片灰色吞噬,與白光對立。

    “那可需要我派出騎士團的人馬給你助陣?”芙勒蒂卡問道。

    “只有我一個人前去。這場戰鬥異常兇險,恐怕不是騎士團的力量可以撼動的。”黑衣賢者直接拒絕,“而且,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你何時動身?需要我給你送行嗎?”芙勒蒂卡追問道。

    “我現在就走。”黑衣賢者轉身看向帝國的女王,鄭重地話語如同誓言:“陛下您安心地坐鎮王座,剩下的臣等一定會爲您掃清障礙。”

    從書庫的高塔走下來,黑衣賢者立刻召見了都城的騎士團長。

    “弗蘭,現在聖壇那邊情況如何?”黑衣賢者緩步走着,他身後一個身位的距離,一位身着銀灰色鎧甲的騎士恭謹地跟隨着。

    “聖壇已經由我們騎士團的人包圍起來,祭司們也被我們以‘散播危險言論’的理由,限制了行動空間。首犯埃爾德里奇直接關押到監獄,等候大賢者大人發落。”被稱作弗蘭的騎士團長有條不紊地彙報。?

    “不用走流程,連同聖壇裏的,一併處理掉就行了。”黑衣賢者冷淡地說道,“怪我縱容了太久,搞得他們都忘了自己的本份。”

    “是,屬下遵命。”弗蘭低頭領命。

    “等我回來以後,就直接遴選新的祭司,務必要選擇心性堅定,不會輕易被所謂的‘神明’蠱惑的人。”黑衣賢者簡單幾句話就交待清楚了聖壇祭司們的命運,這股狠厲全然不同於面對女王的態度。

    “賢者大人要出行嗎?”弗蘭聽出了什麼,小心地詢問道。

    “是的,我要去親自和黑暗神做一個了結,我要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威脅到我們。”黑衣賢者沒有隱瞞自己的行動,“我交待的事情,在我回來之前全部解決清楚。”

    “是,屬下遵命。”弗蘭再度低頭,眼中閃過了一道不易察覺的光。

    “……”黑衣賢者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這一舉動使得弗蘭的心跳忽的加速了不少。

    (被他察覺到了嗎?!)

    “大人還有什麼需要交待屬下的嗎?”許是有做賊心虛的感覺,弗蘭的語氣愈發謹慎。

    “確實有。”可惜黑衣賢者的臉被大兜帽遮着,弗蘭看不見他的表情,“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深思熟慮,惡果一旦釀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挽回的。”

    “……什麼意思?”弗蘭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自己露怯了。

    “你這麼聰明,想來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意思。”黑衣賢者說完這番話,也不管身後騎士團長的反應,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走出繁華的城池領土,城牆的外頭便是荒蕪寒冷的地獄世界。從冰地獄科賽特斯河吹來夾雜着地獄的黑暗氣息的寒風撲面而來,即使黑衣賢者沒有對寒冷的知覺,但此時黑袍下的身體也莫名瑟縮了一下。

    (這種令人不安的感覺……)衣袍在黑色的寒風裏獵獵飛舞,賢者特地回頭看了身後森嚴的城牆,(難道占星裏出現的災厄其實並非來自黑暗神,反而是來自城池內部?)

    (是埃爾德里奇?還是弗蘭?又或者二者皆是?)

    心中的不安在賢者的心中擴散開,他本想回頭,但這一次實在是除掉黑暗神的絕佳機會,若是今回錯過了,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賢者正想着,天邊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這個奇異的聲音,像是胡狼的長鳴,又像是惡魔的尖叫聲,單聽聲音還真猜不出發聲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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