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獸和猛獸之間的打鬥是沒有章法可言的。

    即使路西菲爾平時端着沉穩冷漠的副君形象,但在這種硬碰硬的肉搏戰裏,他也會少有地把理智丟到一旁,瘋狂地打鬥起來。

    “是你叫利維坦發動洪水去淹沒第五獄和第六獄的!”貝希摩斯極度憤怒地說道:“難道你忘了自己對混沌獸的約束?!”

    “嫌不夠?”路西菲爾毫不畏懼地反擊,“那我應該叫利維坦連第四獄也一塊兒淹了,讓你也享受一下水泥浴的滋味?”

    “混賬!”貝希摩斯一拳朝着路西菲爾的面門砸去。

    可惜如此正面的一拳路西菲爾當然不會白白中招,他一手架住了貝希摩斯的手臂,一個使勁就給對方來了一記抓摔。

    “這就混賬了?這個套路還是從你這裏學得的呢。”路西菲爾不以爲意,“當初是誰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這麼說着要和睦相處,轉個身就把我的門戶給偷了?”

    “嘖……”貝希摩斯身體一個翻滾,又恢復了平衡,“什麼時候的事了,還記得這麼清楚,真是小心眼。”

    顯然他已經忘了這麼年代久遠的事實,如果不是路西菲爾提及,他還真就沒想到。

    “你已經舔得習慣成自然了,當然是無知無覺。”路西菲爾不掩鄙視地說道,“可我一直都記得,記得一定要讓你嚐嚐同樣的滋味。”說着,他一個助跑,之後就是朝着對手一記飛踢。

    “尋求一個庇護有什麼不好,我憑什麼要像你們一樣?”貝希摩斯用雙臂格擋住這一記飛踢,身體後退了幾步,身體穩住之後他又再度發起反擊,“嘴上說着自由和平,實際上也不過一羣自生自滅的蠢物!”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誰都管不了你。但你不自量力惹怒了我就是你的罪。”路西菲爾同樣重拳迎擊,此時憤怒的情緒已經被點燃,如果不能暴揍貝希摩斯一頓,恐怕他都不能籲出這一口惡氣。

    “哈,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虛僞的傢伙,別裝得這麼高尚!”貝希摩斯的拳頭毫不客氣地砸在路西菲爾的身上。

    “比你這個自甘低賤的傢伙來得好!”即使了捱了一記重拳,路西菲爾的身形依舊巍然不動。當然他也不是白白挨這一拳的,他必定要數倍償還回去纔行。

    會議廳裏頭,兩頭猛獸的靈體打得兇悍;外頭庭院裏,兩隻猛獸的實體正在兇狠地撕打撲咬着,誰也不讓誰。巨大的軀體時不時地砸落在牆面上,使得城堡的牆體開始出現坍塌的徵兆。

    “轟”的一聲,羊魔人的軀體被撞到會議廳所在的牆體上,建築支撐不住猛獸的重量,瞬間坍塌了一半。

    “米迦勒,烏列爾,你們先撤出去!”路西菲爾見狀,立刻命令兩位熾天使撤退。

    路西菲爾知道在本體狀態下,羊魔人是撐不了多久的。不過他原本就沒想到讓羊魔人打敗貝希摩斯,純粹就是拖住對方而已。

    “想逃?沒那麼容易!”貝希摩斯立刻就知道了對方的意圖,他可不能讓天使這麼倉惶地溜走,“巴爾,亞巴頓,給我逮住他們,別讓他們逃了!”

    “想什麼呢?”路西菲爾纔不會允許惡魔越過他的防線。他完全提速橫在兩個惡魔身前,沒有一句廢話,就是一套組拳。

    此時的路西菲爾如分光化影一般,動作快得肉眼無法捕捉,在惡魔的眼中只能來得及看到一抹模糊的殘影。但這些影子落下的拳頭卻又如此真實,拳拳到肉,讓他們無法做出反應,只能被動挨打。

    這一幕全憑路西菲爾的身法,沒有一點魔法的痕跡,看得兩位熾天使也是驚呆。

    “?!”貝希摩斯想要攔截路西菲爾的動作落空了,他在速度上一向沒什麼優勢。短暫的時間裏兩個惡魔領主的身子已經被路西菲爾蠻橫地拋過來。

    “我們先出去。”路西菲爾收拾完了惡魔,回到兩位熾天使的身旁。

    “是。”兩位熾天使對此沒有異議,沒有拖沓地就飛出了會議廳。

    幾乎是踩着點的,城堡的半數建築完全坍塌,塵埃頓時漫天飛舞。

    “這……”米迦勒拍打着翅膀,把飛來的灰塵全部扇開,俯瞰着底下的狼藉,他不免擔憂:“他們會死掉嗎?”

    “放心,惡魔的命可硬了,不會這麼簡單地死掉的。”路西菲爾說道。

    “我纔不是擔心這個……”米迦勒撇了撇嘴,“談判怎麼辦?這下他們更不會同意簽約了吧?”

    “幹嘛要他們同意?”路西菲爾覺得奇怪,不解道:“只要他們活着就行了,同不同意的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啊?”這下輪到米迦勒不解了。

    “你過來,把那幾個蠢貨給我挖出來。”路西菲爾沒有迴應米迦勒的疑惑,他朗聲召喚海德倫,讓他過來幹活。

    “吼——”那一頭,羊魔人還在與貝希摩斯的本體激烈打鬥,從聲音裏聽起來,羊魔人現在應該處於劣勢。

    “嘖,麻煩死了。”路西菲爾伸出左手,手指上的三個戒指瞬間迸射出金色的光炮,轟擊在貝希摩斯的本體上。

    貝希摩斯閃避不及,巨大的身軀在完全接住了光炮的攻擊後,轟然倒地。

    “好了,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滾蛋了。”路西菲爾說着,又是一個響指,貝希摩斯身下的地面突然就出現了一個黑洞,巨大的身軀失去了承載直接墜落下去。

    接着,路西菲爾的左手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地上的黑洞就瞬間消失,恢復原狀。

    “幹活幹活。”路西菲爾像是支使奴隸一樣地支使羊魔人去幹活。

    羊魔人興奮地吼了一聲,就走到廢墟前奮力挖掘。不多時,幾個被砸暈的、形容狼狽的惡魔被挖了出來。

    “好了,接下來看我的。”

    路西菲爾從衣袖裏抽出了一卷紙,從中分離出了兩張。他走到這些昏迷的惡魔身前,半蹲下來,先用手指探了探惡魔們的氣息,確定他們不是使詐,這纔拿起巴爾的右手,然後一刀割下,黑紅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滲出。他擠出一滴血,滴落在紙張上,血液像是有魔力一樣地被紙張吸入,接着紙張上就顯出了黑紅色的巴爾名字。

    靈魂契約!米迦勒見狀,深吸了一口氣。簽下名字的惡魔都必須遵守並且執行契約上的條款,一旦違背必定要支付沉重的代價。

    接下來,路西菲爾在其他兩個惡魔身上如法炮製。很快,契約上就出現了亞巴頓和梅菲斯特的名字。

    “……奇怪,別西卜呢?”路西菲爾猛然間意識到少一個惡魔,好像剛纔的亂戰,就沒有那個黑袍的身影了。

    “沒有其他人了嗎?”路西菲爾問羊魔人。

    羊魔人憨憨地搖頭,攤手錶示“沒有”。

    (去哪兒了?)路西菲爾警覺,腦海裏頓時閃過一個很不妙的想法。

    “殿下?”烏列爾見路西菲爾久沒動作,就飛下來探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別西卜不見了。”路西菲爾直言不諱,“我不知道他跑哪裏去了。”

    “是逃跑了嗎?”被路西菲爾如此一提,烏列爾這才憶起坐在地獄陣容的那個不起眼的黑色衣袍,“那個黑色衣袍……”

    烏列爾看着路西菲爾欲言又止。

    “和我當時穿的一模一樣。”路西菲爾接了烏列爾要說的話。

    “別西卜是認識殿下嗎?”烏列爾見對方不介意,就直接問了。

    “肯定的,說不定我還認識他。”路西菲爾說道:“現在猜想也沒用,到時候把他的袍子掀了就知道了。”

    烏列爾冷淡的臉上略微浮出了些許笑意。

    “殿下,我能看一下契約嗎?”米迦勒也飛下來,他對路西菲爾手上的兩捲紙還是挺好奇的。

    “拿去看吧。”路西菲爾爽快地把紙卷遞給米迦勒。

    契約有兩份,一份是用天國語寫就,另一份用地獄的通用語寫成——地獄的各個領域都有各自的語言,始終未曾統一,但文字方面卻是借用混沌國土的文字作爲地獄的通用文字。

    米迦勒拿着天國語的那份仔細閱讀,越讀到後面,他的眼睛就瞪得越圓。

    “……這?!”米迦勒除了震驚,沒有其它詞可以形容他此時的情緒,“這都不是和平協議啊?!”

    “嗯。”路西菲爾點頭,“全都是讓地獄方面割地賠款的條約,同時勒令他們退出前三獄,統治權歸我們。”

    “可前三獄不單單只是惡魔的領地……墮天使怎麼辦呢?”米迦勒問道。

    “允許他們自治,但必須卸除他們的武裝。”路西菲爾的語氣不容置疑,“總歸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兩位熾天使面面相覷。此時的他們還沒有去考慮路西菲爾話中的這個“我”究竟指的是天國,還是專指路西菲爾。

    “需要考慮和安排的事情還有很多,回去有的是時間慢慢思考,不急於一時。”路西菲爾把寫着地獄通用語的條款拿到手上,然後扔到巴爾的臉上,“事情就這麼定了,他們就是把協約撕毀了也無濟於事。”

    “你們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另外一頭怎麼樣。”路西菲爾了結了這邊的事,接下來就是營救那一隊的事了。

    “好,殿下自己多保重。”兩位對此沒有異議。

    路西菲爾和兩位熾天使道了別,往地獄的深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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