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
他怎麼來楚州城了,還一身紅衣如此招搖?
轉身吩咐鬼十九將此人弄回來看住了,別讓他在楚州城瞎逛悠兒,實在迫不得已,打暈了也行。
另外接着那會兒的話題說,讓他派詭修弟子繼續實行盯人的計劃,這次不止雒陽韓氏,連臨安蘇氏也派人給我盯住了,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背後到底搞什麼。
起身的時候腳下虛浮身形踉蹌了一下被鬼十九伸手扶住,連着幾日損耗靈力身體有些喫不消,幸好大陣已成,武陵山如今被七星八卦罡陣罩住,除了詭修弟子的祕製符篆,任何誤闖進去的生靈都會迷失方向,按照咒牆設定的路線出去後記憶缺失不知所謂。
鬼十九將我扶到軟塌上,遞給我蓋好毛毯,就走過去關好窗扇收拾了空酒罈關門退了出去。
房間安靜下來,我闔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已是日落時分,白天還喧譁吵鬧的長街一片寂靜,鋪面關門收攤,人聲漸漸小了。
出來一天也累了,正好帶些酒樓小菜回去給楚景瑜,他可能又在抱怨我不帶他出來玩了吧。至於楚逸晟那個冰塊臉,他應該忙完那些繁瑣的宗務了吧。
提着打包的小菜剛轉過街角,斜刺裏忽然竄出一股邪風,吹得我衣衫髮絲一陣亂舞,一時沒有防備退後兩步。
邪風打着旋兒捲起地上的葉子在空中旋舞,我眯了眯眼睛,好重的妖氣!這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跑到楚門眼皮底下,送人頭來的麼?
風初停歇,妖物現了原形:竟然是一隻花間狸貓!個頭不小足足有半面牆那麼高,渾身毛髮豎起,弓着背兩隻綠幽幽的眼睛緊盯着我。
我被它氣笑了,連我是啥都察覺不出來,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張牙舞爪?
它也樂了,心道:這誰家的小姑娘,嫩生生怪好看的,是先喫頭呢,還是先喫腳呢?
五指微蜷,還未等我施咒運轉靈力,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直就擊打在狸貓身上,霎時狸貓慘叫呼痛朝我身後呼呼直叫。
我立刻反應過來,心念一轉,擺出一副受到驚嚇可憐兮兮的模樣尖叫一聲跌坐地上,還不忘伸出兔爪虛虛捂上兩隻眼睛。
與此同時,不斷的有符篆帶着烈焰投擲在狸貓身上,狸貓痛苦的嘶吼抽搐,不過幾瞬之間就化成了灰燼,連絲魂魄都沒留下。
太殘忍了!
狸貓傷人是它不對,殺了就算了,何必連魂魄也滅了,這樣不是連轉生的機會都沒了。
“姑娘可有受傷?”那人聲音清冽寒冷。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動物的本能對斬妖天師心生牴觸,月華灑在那人的身上正好將影子投射在我的腳邊。
我怯怯的擡起頭,茫然的搖了搖頭,艱難道:“沒……沒事。”
“無事便好,以後獨自一人莫要在外面逗留太晚,在下告辭。”那人禮貌的躬身行禮,清俊的面容一片冷漠,擡眼瞥見女子其腰間的玉佩,眸光稍暗。
“等等,恩公如何稱呼?”
“……姬簡。”姬簡猶疑開口回道。
“我叫……”
“妖妖!”熟悉略帶焦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楚逸晟。
“晟哥哥,”我從地上跳起來,朝聲音主人的方位奔過去,一頭撲到熟悉的懷裏,“我剛纔,剛纔碰見一個好大的貓,它還要喫我,嚇死我了。幸好有人救了我,不然,不然你以後都看不見我了……”
我扁着嘴更用力的縮進楚逸晟溫熱的懷裏,悶聲道:“沒有,就是好害怕,嚇着我了。”
遠遠地,姬簡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相擁的兩人,一言不發。
楚逸晟安撫的摸了摸我的腦袋,一擡頭便發現不遠處站着一個陌生男子盯着他和凌羽玄親暱,一時有些尷尬,他頷首行禮,道:“多謝。”
姬簡亦點頭回禮,轉身消失在長街暗夜中。
等那人走遠,我才鬆開楚逸晟,在他懷裏擡頭,疑惑道:“晟哥哥是親自來找我的嗎?”
楚逸晟凝眸看着凌羽玄,道:“這些日子少出門,外面不太安全。”
我緩緩湊近楚逸晟,道:“你方纔是不是擔心我?”
“嗯。”楚逸晟緩緩別開頭,似有些羞怯。
我眨了眨眼睫,伸長手臂,糯糯的撒嬌,“我好累,晟哥哥可不可以揹我回去。”
“……好。”楚逸晟嘴角噙着一絲笑。
人心總是貪婪的,得到了一點就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從白妖妖一開始有預謀的出現在他身邊,每日看着她笑顏如花,幾個月朝夕相處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
就彷如此刻,背上的人如小貓一樣蜷縮伏在他肩頭,時不時貼着臉頰蹭幾下撒嬌咕噥一聲,搭在他脖側的手臂衣袖上縮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晃得他眼前一陣發燙。
“晟哥哥,剛纔救我的那個人,好像叫……姬簡,他身上的那把銅錢劍是斬妖的,所以他是天師對不對?”
“……你怕他?”
“沒有,他是衝着那隻咬人的貓怪來的,又不是衝我,我爲什麼要怕?”
“玄門修士素來與斬妖天師不睦,你以後再見到他們當心些,手上的聚靈石每一顆都可當做寂破玄雷,不用靈力直接拋出去就行。”
“那不行,這可是你送我的禮物,丟了不是太可惜了。”
“什麼都沒有你重要,懂?”
“哦~”
“……”
“晟哥哥,以後我們成了親,你還會對我好嗎?”
“嗯。”
“你……以後會打我嗎?”
“……”兄長好像從前不止一次罰過他。
“我警告你哦,我白妖妖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以後你要是想對我動手,我可是不會乖乖受着,依我的脾氣是會還手的,說不定……”你還打不過我。
“爲何突然說這個?”
“白天我看見有一個男人當街家暴自己媳婦,所以有些感觸罷了。”
“不會。”
“嗯?什麼?”
“不會對你動手。”
“哦~……”男人的話能信麼?楚莫辭對外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還不是對我兇起來冰寒三尺。
“你不信?”
“沒有,就是覺得不太明白,夫妻原本就是這個世間最親密的兩個人,一個人怎麼捨得對另一個人拳腳相加呢?”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哦~……”
長街暗夜,兩條身影漸行漸遠在無限寂靜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