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大門外,楚景瑜和兩名弟子剛從裏面走出來,就聽見街道盡頭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定睛一看,一襲灰衣翩躚凜凜而來的不是凌羽玄還是誰。
“羽哥哥!”
馬兒長嘶一聲止在楚門前,見到楚景瑜,我心一喜正準備開口,想問他楚莫辭是否已經回來,卻不防氣息一滯,眼前發黑。
楚景瑜嚇了一跳,凌羽玄兩眼一翻從馬上掉了下來。
一行人手忙腳亂地將昏迷的凌羽玄擡到了飛羽堂,楚景瑜不懂醫術,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抓起凌羽玄的手腕就輸靈力,本來內息翻攪才脫力昏迷的人忍不住側過臉去,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末了還吐出一大口血。
嚇得楚景瑜更是拼命催動靈力往凌羽玄身上灌,口裏一直驚惶不安地喊着羽哥哥羽哥哥!
一旁的弟子嚇得大氣不敢出,至少他們還沒見過副宗何時像今日如此狼狽。
楚逸晟進門來,陰沉着臉將楚景瑜一把拉開,擡手去摸凌羽玄的脈門。剛搭上去,凌羽玄就醒了,翻身猛然攥住楚逸晟的手,急迫道:“楚莫辭回來沒有?”
楚逸晟一愣,疑惑的搖頭。
我鬆了口氣,難道是我判斷錯了,楚莫辭還在那個小鎮?
思付及此,我推開楚景瑜起身下牀,誰知腿一軟又跌回牀榻被一旁的楚景瑜連忙扶住肩背。
“羽哥哥,你怎麼了?”楚景瑜伸手扶着我的手臂,被我一把硬生生地攥住,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景瑜,你帶着人快去,鳳凰山腳下的綵衣鎮……平安客棧,我……我和楚莫辭走散了,你找到人馬上傳靈訊回來。”
楚景瑜點點頭,道:“好好,我這就去,羽哥哥你別急,我現在就帶人去。”
一屋子的弟子跟着楚景瑜匆匆離開,只剩下楚逸晟沉默不語地在牀榻邊,神色未明地盯着我。
我微微吐了口氣,身子一晃跌回牀榻上,喘息不止,閉眼默默調息丹田躁動的元丹。
良久良久,我才緩過來一口氣,睜開眼睛便看見楚逸晟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
我從牀榻上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跟個沒事人似得走到臉盆旁,打了水洗了把臉總算恢復些清明瞭。
楚逸晟盯着凌羽玄嘴角的一抹還未完全擦乾淨血漬,只覺得那抹血紅襯着凌羽玄的臉色愈加觸目驚心地蒼白。
“你與兄長吵架了?”楚逸晟一針見血地問道。
我裝沒聽見,將擦臉的布巾丟到一旁,徑直走到衣櫃處打開,挑了一套衣衫背對着楚逸晟下逐客令,“我要換衣服,請你出去!”
楚逸晟置若罔聞,不但沒避嫌出去,反而從牀榻邊走到我身後,直直盯着我,問道:“你的內傷是怎麼回事?”
我側過頭,嗤笑了一聲,道:“逸晟你現在當宗主了,果然連說話的派頭都有了。別人的事情不想說,你也不必再討嫌問了。我現在要換衣服,還請楚宗主行個方便?”
楚逸晟沒言聲,也沒動。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道:“你既想看就看吧,反正我是無所謂。”說完,我便背對着楚逸晟脫身上的衣服,中衣,外衣,外袍換好以後一轉身,屋裏空無一人,也不知楚逸晟何時離開的。
院外日頭正盛,照的人睜不開眼。
楚逸晟背對着房門一身家主簡服站在院落中央,目光始終盯着圍牆下的某個已經空了的角落。那裏曾經養了一窩兔子,自從凌羽玄回來後,便差人將兔子窩挪了出去,因無處安置,楚逸晟便留那些可愛的白團住進了清芷小築的偏室。
“逸晟,你怎麼還沒走?”我走到楚逸晟身後問道。
楚逸晟轉過身來,看着沉默了一瞬,回道:“你和兄長的事情我並無意過問,只是你的傷不宜耽誤,讓醫修看看吧。”
我笑着擺手,道:“不用,灌兩壺桂花釀就好了。”說完就越過楚逸晟往院門口走去。
“凌羽玄!”楚逸晟攔住我,臉上明顯帶了溫色,道:“你要去哪兒?”
“我去接應一下,小景瑜他們腳程太慢,若不是來的時候不能用靈力,我纔不稀的騎馬回來……”傳送符它不香嗎?
說完,我就雙手結印,正打算施展術法瞬移,卻不防背後忽然襲來一陣勁風,下意識偏頭側身一躲,擡肘對上楚逸晟的手腕。
“你瘋啦?”背後偷襲我,楚逸晟你夠膽子啊!
楚逸晟冷着眼也不說話,手腕下沉纏上我的手幾個回合抓住我的手反繳在背後,我也不掙,冷笑看着近在咫尺的楚逸晟,“連你也跟我對着幹?”
楚逸晟微愣,隨即便反應過來爲何凌羽玄獨自一人回來,兩人果真是吵架了。兄長向來通透,又一向縱着凌羽玄胡鬧,能讓他們吵架的無非就是觸碰了各自的底線。
自凌羽玄重生歸來,除了依舊嗜酒並未見他與外面那些鶯鶯燕燕再有糾葛,難道是兄長,可兄長除了凌羽玄……
不,還有韓鴉!
楚逸晟忽然想起鳳凰山頂衆人看戲般戲謔的眼神,分明……分明就是認爲兩人……,當時凌羽玄就在旁邊,可惜兄長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難怪……
思及此處的楚逸晟先鬆開了手,他明白,來硬的絕對會惹惱凌羽玄,就算他內傷在身,真打起來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楚逸晟垂下眉目,放緩了語氣柔聲道:“你別走……”
我渾身僵住,皺着眉盯着方纔還要打要殺的冷麪邪神,此刻卻一臉柔和睜着兩隻溼漉漉的琉璃眼眸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我不自然的後撤半步,眯起眼睛審視。
“楚……楚逸晟,我警告你,別跟我來這套,我現在可不是白妖妖……你別笑,我說認真的呢……我……”
楚逸晟勾起嘴角,嚇得我脊背發涼忙又後退,“楚逸晟,我求你了,有事說事,你這平常不苟言笑的人笑起來很要命的好吧?……”
楚逸晟看着凌羽玄滿臉的無措,只好收斂了笑意,試探問道:“內傷給醫修看看?”
我立馬回道:“看,看!”
楚逸晟接着問道:“我再派人去找兄長,你乖一些待在楚門?”
我點頭,“好!”
楚逸晟直起腰背,心情很愉悅地說道:“現在回房間去躺着,我讓人喊醫修過來……”
我茫然了一瞬,躺着?
擡眼捕捉到楚逸晟陰晴不定的笑容,忙不迭地點頭,“好,好,躺着,躺着……”
被楚逸晟趕回房間的我,躺下來才倏然醒悟,我……我剛纔不是要出去嗎?
呸!老子怎麼又被這小子治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