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紙風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及笄三簪
    “容穎與楚國安樂郡主一見如故,親如姐妹。本王深覺幸事,今日允收安樂郡主玉輕顏爲義女,請諸位見證。”唐世王一番官方的話落下,底下的賓客雖有詫異者衆多,但也並無多少異議。

    一則,這是唐世王府的家事,與他們沒多大關係。二則,收爲義女着實不算什麼稀奇事兒,玉輕顏還是楚國的郡主,有了這層關係,於邦交有益無害。

    因此,衆人都是司空見慣的模樣,齊聲道着恭喜。

    唐世王看着衆賓客笑了笑。

    “那輕顏便隨着容穎一起進祠堂吧。”唐世王伸出臂彎,任樓容穎和玉輕顏攬上他的胳膊。

    樓若羌扶額長嘆,她這個兄長,一直覺得玉輕顏流落在外,沒能在唐世王府長大是個遺憾。

    今日這樣的機會,當然是不會放手的。

    唐世王府向來想做便做,不願意看世人的臉色,但如此顯赫的地位,又怎麼能做到真正的不問民意呢?

    “王爺,這……不太好吧?”肯定還是有人要提出異議的,這個人不能太過位高權重,但也不能太過人微言輕。

    所以,御史臺的諫臣是最好的選擇。

    收爲義女,那是義女。

    世人重祖先,所以收義女鮮少有真正進祠堂跪拜的。

    尤其是唐世王府這般世代重血脈的嫡族,能進祠堂的女子除了樓容穎也就是樓若羌了。

    玉輕顏與唐世王府有什麼關係,旁人也許不會說什麼,但一旦允入祠堂,那與樓容穎的地位便無二差了。

    以唐世王府在封國舉重若輕的位置,這並不是一件小事兒。

    唐世王問道:“你們不是方纔都在恭賀本王喜得愛女嗎?本王帶女兒進祠堂難道不是喜上加喜?”

    御史臺的諫臣有苦說不出,唐世王胡攪蠻纏的本領那也是一流的。更何況,這事兒本來也是他們剛剛有言在先。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唐世王領着樓容穎和玉輕顏進了祠堂。

    樓若羌自然是需要留下來善後的。

    唐世王府,祠堂。

    祠堂布置的很簡單,收拾的也很乾淨。最上方的牌匾上寫着唐世王樓鳴,旁邊是王妃。在同一排擺放的是一本家譜中的玉書頁,豎直而立,寫的是唐世王府唐惜郡主樓聖傾。

    再往下,是扣下的牌匾與家譜頁。

    唐世王上前翻起來,牌匾上房渡着金色的玉輝飄帶,昭示着人未亡,不再歸。

    不足爲外人道。

    牌匾之上,是唐世王樓夜與唐世王妃鬱溪茜。

    而另一邊的玉頁之上,則是唐嫺郡主的署名,被計入族譜。

    唐世王府的每一個人,在出生或者入樓家之日起,便有牌匾或玉頁立於祠堂。

    亡人列傳,未亡人以飄帶渡之。

    意爲有根。

    所以最下方,是一方牌匾以及兩方玉頁,牌匾飄帶之下,是樓濬的名姓。

    玉頁之下,一個署名是唐桐郡主樓容穎。

    另一個,則是唐言郡主樓容城。

    “封國元和一十四年,十月初八。唐世王府三代傳,獨得雙女兒身,至此,一人婚,一人歸。”唐世王沉沉的聲音落下,眉眼堅毅而不屈,道:“兄長獨女,幼時遠離,今日幸歸。”

    玉輕顏沒有經歷過這樣鄭重的儀式,但她知道這對唐世王意味着什麼。

    她曾經不信鬼神,在寺廟之中,神佛之前,在信男信女虔誠地禱告聲中,她從未彎下過雙膝。

    但她對神佛心存善念與敬畏。

    她無求,但總有人求。

    然而今日,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間,她第一次跪在柔軟的蒲團之上,不爲信奉,只爲尊敬。

    她面前,是一份血緣的紐帶。

    玉輕顏起身之後,唐世王纔看着樓容穎,又轉回頭,依舊是不高的聲音,“我之獨女,今日及笄,同時許婚。”

    樓容穎在玉輕顏剛剛跪過的蒲團上跪下,神情虔誠地長拜。

    她雖然性子跳脫,也不信神佛,但於祭祖之上,向來虔誠。

    唐世王在她們倆個都起身之後,才取過焚香,插入香爐之中的時候,似是嘆息,似是祈願,“子別無所求,只望阿濬平平安安,身邊這兩個女孩兒順順遂遂,一生無憂。”

    “走吧。”唐世王今日是特意帶她們倆進來祭祖,就連白傾墨都被撇在了一邊,沒有進來。

    長汀門。

    在唐世王帶着玉輕顏和樓容穎進去的時候,樓若羌和唐世王妃就已經操辦好了接下來的加笄禮。

    “及笄之年着束髮,加三笄。第一笄,由長輩授,意重仁愛與期頤。”樓若羌微微笑着牽起脣角,擲地有聲。

    唐世王微微退了一步,將妻子讓至前方,“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穎兒這一笄,不該是你之外的人來。”

    唐世王妃眼眶微微溼潤,誰都知曉,今日是樓容穎的及笄禮,是她十五歲的生辰,卻也是她即將離她千里之外的標誌。

    她一生倆個女兒,雪妍希的那一笄,她此生已無緣。加諸在樓容穎發間的這一隻長簪,傾注的,卻是兩份祝願。

    樓容穎一身溫柔顏色,眉目如畫,初初長成,唐世王妃親手將髮簪別在她空無一物的青絲間,笑着道:“阿孃總算等到了這一日。”

    等到了你長大的這一日。

    等到了你即將穿上嫁衣,一身幸福的模樣。

    這一日,她已經期許良久。

    樓若羌拂去眼角不甚明顯的水意,自從入宮,許多年,她都已經不曾紅過眼。

    “第二笄,平輩予,爲祝願及期許,多有兄姊加諸,意爲兄友弟恭,姊妹情深。”

    玉輕顏剛想轉頭去看白傾墨,就已經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玉輕顏眨了眨眼睛,雖然她的確想爲樓容穎加笄,但是另一方面,她還是覺得應該讓給白傾墨。

    一會兒,她還可以親手爲樓容穎披上嫁衣。

    白傾墨回給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玉輕顏一時沒有想明白。

    但也沒有時間容她細想,從袖中取出準備好的髮簪,她走到樓容穎跟前,將它別在髮尾。

    色澤清新而暖楓,唯一的取勝點大概在於這是她親手打磨的一隻髮簪。

    寄意深遠,惟願安然。

    樓容穎擡起頭,衝她莞爾一笑,霎時眉歡眼笑。

    “第三笄,爲賓客至,意味雋永而流光,爲祈福意,百歲善意積於此。”樓若羌說出最後一句話,含笑看着樓容穎。

    然後稍稍退讓開了身子。

    她的身後,仿若閒庭散步般走出一位俊極雅極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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