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麥這個叔叔比較內斂，不太喜歡和別人打交道。”
“哦，沒關係。”聞韜好脾氣地說，“只是總覺得有些熟悉。”
秦佳冉看着舞池的方向，笑意盈盈，沒有說話。
賓客們都戴上了面具，黎麥也不例外，銀色被羽毛點綴的面具，讓她看上去純中帶欲，媚而不俗。
她被季默馳拉進舞池，彆彆扭扭地想要出去。
“我不會跳舞。”她放不開。
季默馳兩隻手幫她架好動作，語氣威嚴，帶着點賭氣的成分，“不會跳也要跳！”
“你強人所難。”黎麥指責道。
“對，我就強你所難。”季默馳不由分說，帶着黎麥跟着音樂緩緩挪步，不冷不熱地問：“不是叫我叔叔嗎？長輩的話你敢不聽？”
黎麥聽出他有意見，索性不說話，不去招惹這個男人，以沉默應萬變。
季默馳更火大，這小丫頭居然在聞韜面前這樣避嫌，他都要跟着她姓黎了！
簡直豈有此理。
他有怨氣，可一想到差點再也見不到小丫頭，這又是久別後的第一次相會，便不想破壞心情，努力調整着情緒。
黎麥雖然保持沉默，可她想了許多，包括剛剛季默馳和季柏楊的那些對話，還有之前瞭解過的季默馳的家世。
她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季默馳回來，他們也應該開始一段新的關係。
而這段關係會是什麼樣子？她不知道。
兩個人各懷心事，黎麥便總是踩到季默馳的腳。
每次踩到，就伴着一小聲“對不起”。
季默馳越聽越煩躁，快忍不住了。
“我說了我不會了，你不要怪我。”黎麥不想再說“對不起”，就想趕緊結束，“別跳了。”
“不行。認真一點！”季默馳憋着一股勁兒，不願意放手，不想讓黎麥去應酬。
黎麥粗喘一口氣，知道拗不過某人，就不再提這茬，而是認真投入到學習舞步中。
總不能一直這麼踩下去，該把人腳踩腫了……
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
季默馳感覺黎麥不再三心二意，心裏怨氣散了大半，也開始好好帶黎麥了。
因爲是舒緩的交誼舞曲，不需要太高超的舞藝，黎麥漸漸發現規律，精通是不可能的，但入門其實很簡單。
在兩人默契和諧的前提下，季默馳是個極好的老師，黎麥不得不承認，畫畫是，跳舞也是。
柔和氤氳的燈光，曖昧多情的氣氛，動人心絃的老歌，讓兩人逐漸進入狀態。
季默馳輕輕將黎麥帶進懷中，黎麥將頭順勢靠在他肩膀。
“南風吻臉輕輕，星已稀月迷朦，我倆緊偎親親，說不完情意濃，我倆緊偎親親，句句話都由衷……”
老歌的旋律舒緩悠揚，女歌者的嗓音低沉婉轉，句句攪動人心。
黎麥記得這首歌，《今宵多珍重》。
這樣的氛圍裏，若多說一句都是掃興，可暗中翻滾的情愫卻已經滾燙。
“不管明天，到明天要相送，戀着今宵，把今宵多珍重……”
黎麥聽着，便想起季默馳離開前的那個瘋狂的晚上。
不覺間，她整個身體都被季默馳擁在懷裏，耳邊是鏗鏘有力的心跳，十指間是彼此糾纏的過往。
“頭還暈？”季默馳溫柔地開了口，好像剛纔賭氣放狠話的是別人。
黎麥陷在糾結的情緒裏，輕輕搖頭，髮絲摩擦着挺括的西裝布料。
溫馴乖巧的模樣是季默馳最愛的，他低眸注視懷中嬌軟的女孩兒，馨香清甜的氣息盈盈繞繞，他不自覺收緊臂膀，將黎麥抱得更緊。
黎麥下意識地輕吟一聲。
季默馳胸腔裏似有火焰炸開一般，俯首低語向她確認：“想我麼？”
黎麥嗅着他的氣息，耳邊充盈着歌聲和季默馳的聲音，龍捲風一樣把心中深埋的情感攪得鋪天蓋地。
這個問題，還需要答案嗎？她怎麼能不想？她日思夜想，所有不經意的瞬間，都有關於他的回憶。
那些過去，早就刻在她心上，比紋身更難抹去。
可是，這一刻，她卻用力咬咬牙，清楚而堅定地回答：“不。”
這答案太過理智，理智得破壞了氣氛，讓季默馳眼中升騰的火焰緩緩落下。
他聽得出來，黎麥是認真的，不是在和他鬧彆扭，也不是口是心非。
黎麥能感覺到耳邊的心跳變慢下來，卻更有力了，彷彿藏着盛怒的火。
她忍着心中的酸楚，趁熱打鐵，語氣冷冰冰。
“季默馳，你不要再做這些徒勞沒意義的事了。我不會因爲你對我這些付出而感動，從始至終，我把你當恩人。你資助我，我回報你，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沒有其他的了。你的那些資產我沒有過戶，既然你回來就趕緊收回吧。還有，我馬上就要畢業，請你不要再幹涉我的任何決定，我已經選擇了方向，不想因爲誰改變。”
黎麥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兩人之間的溫度降到冰點，舞步也停住了。
恰好老歌的旋律結束，一曲歡快的華爾茲舞曲響起，全場進入輕舞飛揚的節奏。
唯獨黎麥和季默馳，在舞池一角，像一幀定格的畫面。